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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闻长乐钟声响(23)

作者: 太阳冉冉 阅读记录

蔺远近站起身来,双手随意叉腰:“我刚也检查了榻上,确实有欢爱后的痕迹。窗户是从里反锁,看守的丫头一直守在门外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进出。看来是自杀无疑了。”

路炳章嗯了一声,手支膝盖直起身来,侧头对单起舞问道:“那名男子呢?”

单起舞答说:“我让人将他看押起来了,就在隔壁的厢房。”

蔺远近接问:“那个本来负责看守苏苏的丫头现在何处?”

“单独看押在另一厢房里。”

路炳章垂眸:“那就逐一拷问罢。”

那男子衣衫不整,满脸惶恐地颓然坐在地上,听见开门声,一副惊慌失措之态。见单起舞进来,跪踽着身子爬向她,抓着她的裙角声声求饶,连连哭诉自己昨夜真的只是喝醉了,全然不知床上躺着的竟不是琴儿。

他说他一连数次来见琴儿都屡屡被挡,昨夜来寻琴儿又被单起舞拒之门外,一时心灰意冷借酒浇愁,多喝了几杯,晕了脑袋又借着酒胆寻去了琴儿的屋子,冲动错事。

听至此处,蔺远近、路炳章不约而同侧过脸,目光转向单起舞,无声求证。

单起舞心情复杂的点头,“苏苏所住之处的确是琴儿的房间。这男子此前月月都要来婵娟坊数次,点名听琴儿唱曲。近几日又常来闹着要见琴儿,我恐琴儿不在坊内惹人怀疑,便把苏苏放在她的房里,伪作房里确有人住,对外只称她是近来身体不适。可谁想……”摇了摇头,叹惋道,“谁想竟出了这档子事。”

本是怕留下蛛丝马迹,令人有迹可循而误了路炳章的要事,谁料人算不如天算。

三人遂又去了看守丫头的房里一番盘问,丫头所言与单起舞此前所述相差无几。三人伫立良久,各自心事沉沉。

最终还是蔺远近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事已至此,秦书那边还是得与她知会一声,至于苏苏……”

路炳章和蔺远近此时都已确信,那日游船遇见这对母女只是个巧合,苏苏也不是什么被人操纵安排的棋子,不然万万不会等了这么多个日子,琴儿那边还无半点风声。

只是,现下人都没了,苏苏她娘那里如何交差?

次日清晨,一声哀嚎划破秦宅的平静。

昨日还好好的女儿,今日却头悬梁脚悬空,一尺白绫,阴阳相隔。苏苏她娘仰着头噗通跪地,梗着沙哑的嗓子哀嚎却只堪堪发出单音,泪水从那浑浊的老眼中溢出,淌过满脸褶子隐入斑白两鬓,令人不忍蹙看。

秦书赶到时,见此场景,却讲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她昨夜已然从翻窗而入的蔺远近那里知晓了此事。

如今这幅画面不过是接着一出的偷梁换柱。苏苏此时依旧是自杀,依旧是死亡,只是悬梁背后的真相就此掩埋。

阴雨拥天,连宵风雨重。一霎无端,碎绿催红。春雨绵绵总是缠人不休,徒惹天上人间,一片愁浓,愁绪难收。

雨水敲击在朱红木窗上,化成水迹沿着窗沿蜿蜒而下。路炳章支着脑袋,望得出神。

王希孟伸出手在路炳章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眼神这才聚焦起来,路炳章牵起嘴角对坐在身侧的王希孟无声摇了摇头,遂又垂下眼睑,摆弄着面前的碗筷。

王希孟眉心蹙起:“你最近……似乎心情不大好?是大娘子又为难你了么?”

大娘子便是路府的当家主母,路炳章的继母。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却总是忌惮着路炳章,对他虽谈不上刻薄,但平日里也总少不了冷言冷语几句。

“如阳这几日回了,如芒也不日便回,怎会有空搭理我?”路炳章提起两个兄妹,面上难得一暖。

王希孟有点犹豫地开口:“既然路如阳都回了,为何还见你不展笑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路炳章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一仰而下,却是不答。

王希孟苦笑,自知又问到了不该多问的话题,也就缄口不言了。只是最近,这人遇上的麻烦事仿佛更多了,如同外面春雨,绵绵不断不曾止住。

秦书坐在车厢里,手里拿着帕子不断擦拭着适才上车时被地上污水沾湿的裙角,柳叶眉难得有了幅度,微微皱起。

“这阴雨天的,到底是何要紧事一定要我出门?”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满和不悦。

难得一见秦书皱眉,淡若静水的脸上有了表情,蔺远近笑意更深:“明月楼新出了好几道菜,据说是味道极佳,日日座无虚席。这不我排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才排到座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请你们一齐美餐一顿。”

秦书冰冷的目光扫视而来,扬声对车外车夫吩咐道:“转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