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味伏特加(60)

这层楼安静得异常，比起刚才慌乱的急诊室，这儿静到仿佛都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静到项倩能听见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声响，哒哒的脚步声传遍整层楼，仿佛还能听到回声，走廊上的护士都忍不住回头看她几眼。

每一间路过的病房她都会探头往里面看一看，哪怕有些乌漆墨黑的她根本看不清都有谁，她只是生怕错过凌辰出现的可能性。

项倩生平第一次有了奢望，她想凌辰平平安安的，无论让她拿什么换都可以，只要她有，她便愿意。

她拿起手机一遍遍地拨着电话，企望他平安做完手术，或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忘记开机了而已，在某个瞬间突然想起来，她便能第一时间听到他的声音。

可他没有。电话那头传来的依然是冷冰冰的机器声。

项倩走遍整层楼，最后停在了手术室的门口，那里没有一个人，只剩下亮起的红灯。她不知道里面是否是凌辰，更不知道如果不是，她还能去哪里找他。

第30章

项倩有想流泪的冲动。

这般无助的感觉她从来都没有过，是那种无论她多么努力都无法挽回这一切的无助感，在生死面前她也不过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她没有资格和命运谈条件，除了妥协她什么也做不了。

项倩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可以去哪里，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宝贝儿，在这儿干嘛呢？”

项倩不可置信地回过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此时此刻，她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凌辰刚在楼梯间里抽完烟，进来就看到一个身影孤立无援地站在那儿，只一眼他便确定了那是项倩，只是他不解为何她会出现在这儿？

项倩回头的瞬间，他便看到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和脸颊侧因为汗水而粘住的碎发，在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夜她竟出了那么多汗，都发生了些什么？

凌辰见她呆着不动，便走进她身边，项倩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这种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感到难以置信，让她头一次想感谢命运对她的眷顾，让她难过到想哭，可她没有。

项倩抬起手扇了凌辰一巴掌，宁静的空间里还回荡着清脆的声响。她打得大力，手疼得发麻，却又让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凌辰的存在。

凌辰摸了摸自己被震得发疼的侧脸，满脸疑惑地看着项倩推开了楼梯间的门走远了。

自己又是哪里惹到她了？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难道该生气的人不是他？

这个女人是不是他太惯着她了，总是动不动就扇他巴掌，不知道打人不打脸是江湖规矩吗？

凌辰回到病房，看见护工和父亲的秘书都来了，交代了几句便放心地离开了。走到电梯口准备下楼，想了想还是回头去了楼梯间。

他推开门的瞬间，漆黑的楼梯间被声控灯点亮，地上还残留着头先他留下的烟头。

凌辰的脚步声很轻，走着走着，灯又灭了。

他目力极好，借着窗户外隐约透进的灯光能看清下面的路，只是走了两三层他便停下了步伐。

他听见有人低声啜泣的声音，还以为是哪个伤心的病患家属亦或是病人本身。他无心打扰也不敢走近，打算悄悄地走过不揭穿他人的软弱，却在那一瞬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只属于项倩身上的，淡淡的体香，他对她的味道不能再熟悉了。

“项倩。”他试探性地喊她，他不知道她今晚这些不寻常的举动究竟是所谓何事，他从没见过她哭得这么伤心，这么无助。

项倩坐在台阶上，把头埋进膝盖里放声大哭。

刚才她跑进楼梯间不停地向下走，想远离这个地方，走着走着只觉得累，身体好像被突然抽空了力气，她再也走不动了。她就那么坐了下来，坐到声控灯都熄灭了，只有窗外的月亮还陪着她。

她无声地笑了，笑着笑着就感到脸上淌过咸咸的液体，她哭了。她忍了一整个晚上，无论多么难受都告诉自己别哭，还没见到凌辰就不能哭，还没确定他有事就不能哭，可是现在她真得忍不住了，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凌辰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坐在她身边，心疼地将她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抚慰。

项倩从膝盖间抬起头猛地勾上凌辰的脖子，扑到他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声控灯又一次亮了起来，他看不见她的侧脸，却能感觉到她流了很多眼泪，很多很多，多到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项倩大概是哭累了，依然在抽泣，将自己的脸埋在凌辰的颈间，贪恋般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