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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九思(37)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这句话何止说的是陈慕白,更是说的她自己。

可是他们之间怕是不太可能。

那天晚上在阁楼的黑暗中,陈慕白的反常让她差点就问出口了,可是终究是忍住了。

他们都是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人,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充斥着心机手段,他们之间不能谈那个字,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可笑,说出来对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好处。

只要事情不说破,就仍然有回旋的余地,在这方面她和陈慕白是默契的,于是就此掀页,再也不提。

顾九思勉强扯了扯嘴角,“陈医生开玩笑了。”

她知道陈簇不喜欢别人叫他二少爷。

陈簇看了顾九思半晌,也笑了下,“就当我开了个玩笑吧,我下去看看三宝吃完了吗。”

说完便走了出去,顾九思转头看了眼床上的人,默默关了灯,也走了出去。

黑暗中,陈慕白薄薄的眼皮下眼睛动了动,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没睡着。

☆、34

段景熙一夜好梦,似乎昨晚的运动起了作用,第二天起床全身舒畅,连早饭都吃的格外舒心。

相反,宿醉的陈慕白睡到中午才揉着太阳穴起床,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对于昨天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话少了很多。

陈簇在午饭后打了电话来关心他,他也是爱搭不理的。

到了下午唐恪也打了电话来,似乎还没起床声音喑哑,“我昨儿个喝断片儿了,你跟我说我们家哈士奇怎么办来着?”

此时的陈慕白已经在公司会议室里扮了半个下午的面瘫加黑面神,连虐了三个部门主管,整个会议室都笼罩着一层低气压,所有人噤若寒蝉。

他当着所有人面无表情的接起电话,很是认真正经的想了想,终于想起了昨天的答案,不带任何情绪的告诉唐恪,“和那只金毛上床,并且让你家哈士奇看见。”

清醒的唐恪感觉嘴边有个“滚”字呼之欲出,抖着手啪一声挂了电话。

陈慕白放下举着手机的手,不去看满场人颜色各异的脸,矜贵的吐出两个字,“继续。”

今天的天气一直阴沉沉的,年关将至,大家都无心工作,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开会。

顾九思也有些没精神,却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顺着视线来源看过去,是陈慕白从美国带来的几个精英里的一个女孩,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女孩很快躲闪了目光,几次下来,顾九思便不再管她,任由她去看。

上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就感觉很奇怪,她后来留意了一下,叫姚映佳。这个名字很陌生,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好不容易清贵疏离的陈总金口一开吐出两个字“散会”,率先走出会议室,一众人才吐出口气,继而欢腾起来,赖在会议室里闲聊不肯走。其实大部分人手里的工作都已经做完了,辛苦了一年就等着去山里泡了温泉然后回家过年。

顾九思走的慢,便有人凑过来问她,到底哪一天去山里泡温泉。

顾九思在他们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话不多,可是一旦回答多半都会变成事实。

顾九思看了看窗外,想了一想,“如果今天的雪下下来的话,应该明天就可以去了。”

陈慕白这种公子哥,不知道说他是会享受呢还是品味刁钻,非得要挑了下雪天去泡温泉。

看天气,这雪如果今天不下,明天肯定要下,正好符合陈慕白的要求。

顾九思说完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给舒画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什么时间动身,特意交代了一下以后再看到她不要表现出认识她,特别是在陈慕白面前。

舒画很聪明,很快回了条短信,让她放心。

顾九思抱着文件夹准备回办公室,却被姚映佳叫住,两个人站在会议室门口说话。

姚映佳探着身子往里面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她们才开口,“你以前是不是在美国学金融数学的,比我大了几届,我记得你……”

顾九思心里一惊,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故人,还是对方认得她,她不认识对方的那种。

其实顾九思是跳级上的大学,那个时候的她年纪小,和学校里的同学并不十分谈得来,所以对学校里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印象,更何况还是比她还小了几届的人,只是她不知道还会有人记得她。

顾九思在陈家别的没学会,演技是越发的炉火纯青,很是坦然的看着她,“没有,你认错人了。”

姚映佳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皱着眉头,“我记得是你啊……我有张合影的……”

顾九思紧张的盯着她,然后便听到她有些遗憾的继续开口,“可是后来搬家的时候弄丢了……”

顾九思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找了个借口退出了会议室,然后在走廊的角落里站定,靠着墙松了口气,做了几个深呼吸,睁开眼睛。

然后便发现了蹲在另一个墙角偷窥的陈静康,一脸绯红,眼冒红心的盯着某处。

她顺着陈静康的视线看过去,了然的点了点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喂,陈静康,别看了,人家都走远了。”

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的陈静康显然没有注意到顾九思,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她半天都没缓过来,等缓过来才发现顾九思已经没了人影,继而一脸娇羞。

反应过来之后又急匆匆的跑到办公室找顾九思,顾九思埋头看着电脑,看到他便主动开口,“放心吧,我什么都没看到。”

陈静康这才放心离开。

到了下班的时候,雪花众望所归的没有飘下来,一群人因为顾九思的话都兴奋的商量着回家收拾行李准备进山。

晚上顾九思也开始收拾,收拾到一半的时候猛然发现放在柜子最底层的那张支票没有了。

她惊起一身冷汗,以为自己放到了别的地方,可是找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

那是陈慕昭给她的,她当时为了做戏做得真些就拿着了,后来一直忘记了,现在才发现不见了。放在房间里不可能无缘无故丢了,既然不会丢那就是被人拿走了。

那个人会是谁?

如果被陈铭墨或是陈慕白看到了,她可就真的成了墙头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顾九思颓然的坐在地毯上,再也没了收拾行李的心情,一低头看到脚下新换的羊毛地毯,越发觉得碍眼。

半夜2点,顾九思卧室的房门无声无息的打开,她蹑手蹑脚的去了书房,她知道陈慕白的东西向来收拾的妥帖,可是她总要去找一找,万一运气好被她找到了呢。

她拿着手电蹲在在书桌的柜子旁轻手轻脚的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刚刚站起身想去另一边的柜子里找,书房的灯一下子亮了,下一秒她眯着眼睛看到了开关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再往上看便是手的主人。

顾九思慢慢睁开眼睛,她觉得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巧合,简直可以用蹊跷来形容。

她瞄了一眼墙上的表,她不认为和一个男人在半夜2点半在书房里遇上是偶遇,可是这个男的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在半夜起来到书房来呢?

这个行为绝对是她的临时起意,之前根本没有任何迹象。

一身睡衣的陈慕白懒懒的靠在门边的墙上,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足无措了半晌,才淡淡的开口,“你在找什么?”

顾九思关上手里的光源,镇定的回答,“没找什么……”

陈慕白站直身体,缓缓走近,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书架的一排书上轻轻滑过,然后停住,抽出一本书,从里面翻出一张支票递给她看,“是在找这个吗?”

他的眼底一片深邃漆黑,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顾九思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然后低头去看,轻蹙眉头,果然。

陈慕白收回手,“这么久了才发现丢了,落到别人手里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顾九思觉得自己今天点儿背到极点,在心里腹诽,落到你手里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发现支票在陈慕白手里而非陈铭墨手里时,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她皱着眉一脸不满的抗议,“你翻我东西?!”

陈慕白冷哼一声,眉宇间透着不屑,“还用得着我去翻?这么久了,你就没发现这座房子里少了人吗?”

是,他提醒过她,这套房子里的人很复杂,提醒过她,自己的东西要放好。

可是收拾残局这种事情,顾九思从来没想过陈慕白会为任何人做,包括她。

陈慕白靠在书架上继续开口,“这东西……我可以还给你,可是我有句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