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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九思(56)

说完转身走了。

舒画不服气,在他身后大嚷大叫,“那顾九思呢?她满肚子的心计,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她?”

段景熙听到这句话停住脚步,“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只是坏的程度坏的地方不一样罢了。”

段景熙知道这话舒画不会懂,他解释了她也不会听,她再也不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了,索性走了。

陈慕白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他下了楼想找陈静康问问顾九思的情况却没找到人,只能自己去看。

陈慕白走到顾九思的房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他试着按了下门把手,没锁,他便推开门站在门口往里看。

顾九思和衣躺在床上背对着他,连鞋子都没脱,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又关了门转身去了书房。

陈慕白在书房里看了几页文件以后觉得有些不对劲,又站起来来到顾九思的房间。

他走到床的另一侧,站在顾九思的面前,低头看着她。

她脸色苍白,紧紧皱着眉,额头上的碎发已经让汗水打湿了,掀开被子,她的左手紧紧的按在腹部。

“顾九思!顾九思!”他叫了几声没有反应,又去摇她的身体,依旧没有反应,他这才知道出了事,横抱起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叫人,“陈静康,去开车!”

陈静康很愧疚,边开车边给问陈慕白,“少爷,顾姐姐她没事的吧?”

陈慕白抱着靠在他怀里的顾九思,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已经昏迷的她还是紧紧按着腹部,陈慕白的手不自觉的也覆了上去。他凭着直觉想她应该是肚子疼。发烧怎么会肚子疼呢?

电光火石间,陈慕白想到,她不是因为发烧而肚子疼,是肚子疼才会发烧。

陈静康知道陈慕白不理他肯定生气了,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主动认错,“少爷,我错了。”

陈慕白现在没心情骂他,“我让你看着她你怎么看的?别说了,以后再收拾你,开快点!”

深夜,原本安静的医院因为陈慕白的出现而鸡飞狗跳,陈慕白向来不怕麻烦别人,陈静康站在病房外,看着黑压压的一群穿着白袍的专家围在顾九思床边做检查,扭头看了陈慕白一眼,在心里赞一句。

少爷你真是大手笔啊。

估计是从睡梦中赶过来的院长刚想和陈慕白寒暄一下,陈慕白简单粗暴的打断他,“先看病。”

院长马上转身让旁边站着的中年医生去催一下。

中年医生进去后没多久很快出来,“慕少,是急性胰腺炎,而病人的情况又很严重,要马上手术,不过有风险……”

医院走廊昏暗的灯光照在陈慕白的脸上,他整张脸阴暗冰冷,慢慢开口,“你敢接着往下说试试!你给我听清楚了,我送来的时候是活的,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也必须是活的!”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院长花白的眉毛紧紧皱成一团,如今医患关系本就紧张,更何况对方又是陈慕白。

一群医生中间忽然有人不轻不重的叫了一声,“陈慕白。”

☆、51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一贯好脾气的陈医生此时正不悦的看着传说中的陈家慕少,颇有警示的意味。

众人带着疑问又看看虽然还是沉着一张脸但似乎已经收敛的陈慕白,皆是面面相觑。

一个普通的医生怎么敢和陈慕白大声说话?那可是连院长都小心翼翼赔笑的人呢!为什么慕少不但没生气反而安静下来了呢?两个人都姓陈啊,难道陈医生……

陈慕白虽然高傲霸道,但也有分寸,分得清轻重缓急,舒出口气,语气也缓和许多,“先救人再说。”

院长点点头,转身低声吩咐几个专家,“快去准备手术。”

手术室外,陈慕白和陈簇坐在长椅上安静的等着。

医生拿着手术单出来问,“谁是顾九思的家属?”

陈慕白站了起来,“我是。”

医生机械般的开口,“在手术单上签字。”

陈慕白签了字之后递给医生,医生看了一眼,指着某处空白处,“与患者关系这里也填一下。”

陈慕白顿了一下,转头问陈簇,“哥,这里怎么填?”

站在陈慕白身后的陈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陈簇看得出来陈慕白有些慌乱。

陈慕白的慌乱一般人看不出来,他表面上相当冷静,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连刚才签字的时候手都没抖一下。

可陈簇知道他不慌的话不会叫他哥,不会问他该怎么填,刚才的一系列动作不过是本能反应,他的大脑早已一片空白。

在陈簇的印象里,那个叫陈慕白的男人有铁腕,有柔情,可以很完美的处理好任何事情,论能力论手段早已凌驾在他这个哥哥之上,早已不需要再求助于他。

一袭白衣的陈簇并没有告诉陈慕白具体填什么,而是看着他的眼睛,以一个医生的口吻开口,“这种病有些人初期症状不明显,以为只是平常的腹痛,忍一忍就过去了,还会伴随着出现发热,呕吐,可一旦发现休克再送来,就已经很严重了,死亡率一直很高。”

陈慕白愣了愣,哦了一声之后,低头认真而郑重的写了几个字。

陈簇没有去看他写的什么,他相信陈慕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可是那位医生看了一眼之后,一脸愕然的看了看陈慕白,又很为难的看向陈簇,陈簇对她笑了一下,“就这样吧。”

那位医生是认识陈簇的,本来对陈慕白称陈簇为“哥哥”就有些接受无能,想到陈簇必定和陈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院长又以“无论慕少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要听他的”的姿态站在一旁,忍了忍什么都没说,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拿着手术单走开了。

手术室的灯很快亮起,陈慕白自始至终都很安静,不时转头看向手术室的方向。

本来院长带着一群医生都等在外面,后来被陈慕白赶走了,只留了陈簇和陈静康。

陈慕白也不喜欢医院。那一年他也是等在手术室外,那个白人医生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对着他无奈而同情的摇了摇头,那个时候他虽然年纪还小,却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和他相依为命的亲人舍他而去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眼下又一个于他而言不一样的女人躺在里面,他等在外面,如果和当初的结果一样,他的命运会不会再次改变?

陈慕白的心此刻空落落的,像是无端少了一部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了,陈家都是没心没肺的人,他也是,他对谁都不付出感情,就是怕出现今天的情况。没有感情就不会受伤。可是感情总是在潜移默化中根深蒂固,等发觉时早已深入骨髓,不可自拔。

陈簇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轻声问,“小白,你在想什么?”

陈慕白面无表情,几乎是下一秒就回答,“我在想,顾九思一定不会有事,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她还让我帮忙找她父亲,我还没替她找到。等她好了,我不做别的了,一定要先帮她找到她父亲……”

陈簇每天在医院里见惯生离死别,见惯病人家属的各种反应,他知道一向寡言的陈慕白忽然这么多话是因为什么,直截了当的打断他,“你怕了吗?”

陈慕白摇摇头,颇为苦恼的看向陈簇,“我不知道。别人都说我是薄情寡义的人,或许我真的是。她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现在出了事我总该会伤心会难过吧。可是就是因为她跟着我那么多年,我们的心意有时候是相通的,她在想什么我知道,我在想什么她也可以感觉到。现在我能感觉到,她不会有事,而且我相信这种感觉。可是她不出来,我又没办法放心,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很难受。我知道你是医生,我和你说这些,你可能会觉得很荒谬。”

陈簇看着陈慕白,他大概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大悲无泪。当年他捧着他母亲的骨灰进门的时候一脸倔强,也是不见伤心。

陈簇什么都没说,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的陈慕白不需要安慰,他只需要顾九思平平安安的从手术室里出来,主刀医生告诉他,顾九思没事了。

陈静康也后悔的要死,跑前跑后的补办手续,又殷勤的给陈慕白买水,陈慕白接过来也不喝,对他爱理不理的。

陈簇看着陈静康眼睛都是红的,便把他叫到一边问了半天,陈静康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清楚。

陈簇倒是帮里不帮亲,用陈慕白听得到的音量回答,“不怪你,怪他自己。他自己的女人不自己看好了,让别人看着算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