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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黑白影画(48)

“十年前,我破获那条走私线里有很多价值千金的东西,”程牧云垂眼,看她掌心的舍利,“这个是重中之重,但在我离开后,被我私藏在莫斯科的家里。”

“私藏?”

“就是上交档案里,并没有这个东西。后来,几年前年,它被人拿走,辗转落入尼泊尔那个走私基地。”

“所以,你发现有内鬼?”

“不,”程牧云笑得若有似无,“它是我留下的诱饵。”

有种东西叫处境感,他之所以能在卧底三年顺利完成任务,靠得就是这种几乎是本能的处境感,感知无处不在的危险。所以他当初是仅凭着这种感觉,推测有内鬼。

后来,这个无价之宝证实了他的推测。

真是佛祖保佑。

贪婪的敌人,还是对这个最值钱的东西下了手。

“他们以为我放弃一切,而我,只是在等他们拿走这个东西。”程牧云盘膝,在月光里凝视舍利上的佛像。

等得时间有些久,十年。

不过,等多久都值得。

所有一切都在计划中,周克的死却是个意外。但也是周克得死,指出了四个最有嫌疑的人。

女朋友程伽亦,多年好友陈渊,还有族长付一铭,和永远跟随在付一铭身边的庄衍。只有这四个人,知道周克的身份和信息。

温寒想把这个东西还给程牧云:“你不该告诉我这么多。”

她记得程牧云说的,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有可能威胁到很多无辜的人。

“不,亲爱的,我需要你知道,”程牧云捏住她的下巴颏,凑近,轻声说,“我刚才吃饭时为他们准备了上好的熏香,现在他们都沉浸在与恒河有关的美梦中,不会在乎你做了什么。所以宝贝儿,拿着这个无价宝,走出这个房间,藏在任何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只有你自己知道的地方。”

程牧云的脸背着月光,看不到任何细节。

温寒心口怦怦震动着,她两只手捧着这个的东西,都不敢用手指去触碰。虽然不知道程牧云又在安排着什么,但是她本能地爬下床,光着脚尽量轻地走出这个房间。

走廊里有风,是从身后,程牧云手臂侧开着得那扇窗吹过来的。

温寒裙角被吹得掀起来,回头看,看到窗台上坐着的男人对她点点头。

她没有再犹豫,照着他的话慢慢下楼。这种环境会让人产生本能的恐惧,她轻轻呼吸着,让自己冷静,然后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一级级走了下去。



☆、第四十一章佛祖归佛祖(1)

温寒在没有灯的客厅转了圈,几乎考虑过了所有的角落,最后鬼使神差走入厨房。打开了水池下装满香料的柜子,印度人喜欢吃香料,这些年轻祭司的家里,有一整柜子的各种香料。

她给程牧云做莫斯科红菜汤时,发现了这个柜子。

最里边摆着八个迷迭香的罐子。

看这个数量,能用到明年?到明年,程牧云也该取走这个东西了。她摸到最里边的一个罐子,小心取出一些迷迭香,塞到自己裙边口袋里,将舍利小心放到罐子深处,遮掩好。

既然迷迭香经常在丧礼中撒到棺木上,表达怀念,放在这里应该不算亵渎。温寒把罐子塞到角落,挨个码放好余下的香料罐。

关上柜子的瞬间,窗子上出现了一双眼。

温寒吓得倒退,撞上身后墙壁。

急促呼吸着,在月光中看清了动物的轮廓,是那条吃尸体长大的小黄狗……是它,是个畜生。幸好,幸好……

她平复着呼吸,看见那个被自己逗弄过的小黄狗,伸出舌头舔了舔窗户,转身,又跳下了高台。

一切弄好。

回到房间,温寒把口袋里的多余的迷迭香叶片揉成碎渣,从窗口丢出去。浴室里有水声,她推开门,白茫茫的热气中看到后背肌理分明的他,和水雾中那一点点昏黄的光。

“藏好了。”话音很快被这室内的水蒸气吞灭。

湿热的水蒸气,染湿了她的眼睫毛。

程牧云靠近,捉起她的手,低头闻到熟悉的味道:“藏得地方还不错,”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可是亲爱的,你忘记洗手了。”

温寒的手腕被程牧云扣住,拉到水下。

手心剩余的香气都被水都冲走了。

她抬头,额头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尖:“你永远这么小心吗?”

程牧云低哑地回答:“一贯如此。”

真是感谢上苍给了他谨慎多疑的本能,让他不相信偶遇,不相信竟然会这么巧,先后在高原和尼泊尔遇到温寒。没有这种本能,她也不会现在衣衫被水流浸湿地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你明天赶回去,是要参加那个庄园主的出家仪式?”

她倒宁可,多呆哪怕一个小时在这里。

“亲爱的,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告诉你,来了印度你就安全了?就是因为这家富有的主人是我的朋友。他们热情款待我们,我们当然要有礼节上的回馈,”程牧云将她湿透的上衣剥下来,“明天会有成百上千的僧人,苦行僧,成群的印度象。相信我,你会喜欢。”

……

这个黎明,监视他们的四个人是在很清晰的浴室水流声中醒过来。

几个人在房间外,都有些匪夷所思。

四个人同睡着,一定是程牧云对他们几个做了什么。可迷醉他们四个,不是为了逃跑,又是为了干什么?

天亮后,其中一个男人还是走进他们的房间,进入那个浴室,找到了一些两人曾在不久前,在这间浴室有激情过后的痕迹。于是,他们交换意见后,决定将这件事一笔带过下来,这空白的两多小时,就当程牧云是在和小女友缠绵。

只是不知道总部的人看到这二十四小时报告,对这个已经避世十年的男人竟能有如此精彩而浪漫的私人生活,会如何作想?

他们离开瓦纳纳西。

赶在中午前回到庄园,出家仪式已经准备就绪。

此时,站在门外的那几个年轻祭司已经看到程牧云。

他们热情迎上来,其中一个伸臂抱住程牧云:“我还怕你和你的妹妹在瓦纳纳西玩得太开心,忘记了仪式时间。”

“我亲爱的朋友,”程牧云微笑,“我千里迢迢赶来印度,就是因为你们的邀请,怎么可能会错过今天?”

“多谢你,yun,”另一个也笑,“我的父亲会很开心,能在今天见到你在这里。”

“这是我的荣幸。”他微微颔首。

“对了,我最亲爱的朋友,我的父亲希望你能帮助他,护送那个在竹台下供奉的宝物去寺庙。毕竟,你曾是个出家人。”

“是吗?这更是我的荣幸了。”程牧云欣然接受。

程牧云继续和他们闲聊,示意温寒先去找付一铭和程伽亦。

温寒看了看四周,很快寻到他们两个人,她走过去,挨着程伽亦坐下,一顶法式遮阳帽随之而来,被程伽亦轻飘飘地扣在了温寒的头上:“亲爱的,出家的那个庄园主从正午十二点开始,要在日头最烈的两个多小时里环城一周,”程伽亦叹口气,“我想,你一定很需要这个来遮挡烈日,因为我们出于礼貌要站在烈日下等他绕城归来。”

“要走那么久?”温寒意外。

她可不觉得这么小的镇子需要两个小时才能走完。

付一铭耸肩:“镇子虽小,可这位庄园主身后的队伍足足有五六公里那么长,他身后会有六百僧人和两百苦行僧,还有十几头大象和骆驼车。并且,他们还会沿途抛出大把的金币和钞票,还有汽车钥匙,赠送给从印度各个地方赶来的至少十三万民众。我估计,这段路程会比两个小时更久。”

温寒想象了下,当金币那种东西丢出去……十几万印度人哄抢。

确实会寸步难行。

“不过,刚才那几个祭司和我们说,程牧云会送个宝贝去庙里,”程伽亦倒是很好奇,“温寒,你想不想偷偷看看那是什么?”

这么问,触动了她昨夜藏舍利的那个秘密。

温寒想了想,轻声说:“不太好吧?”

程伽亦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温寒拿起桌上的印度奶茶,小口抿着,心神不宁地瞄着这两人。

她无法想象,此时像朋友一样闲聊的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曾出卖了十几个兄弟,出卖了周克,也害死了庄衍。

从瓦纳纳西回到这里,就像从天堂回到了地狱,温寒知道,一切都将开始。今天的仪式算是小憩,也是最后的宁静。

不管程牧云用什么方法,都会有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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