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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曼达林(19)

然后看了一眼客厅,人不见了,再张望了眼,阳台上吹风去了。

谢斌盛了汤,丢餐桌上。

“我啊就没这么喜欢过一个姑娘,你告诉我,究竟什么感觉?”谢斌颠了颠烟盒,抽出根,点燃猛吸了口,“估计长得太帅了,都是姑娘对我要死要活的,都习惯了。”

检边林默。

“当然比你还差点,”谢斌乐了,“说真的,是什么感觉?”

谢斌扒拉过来一个刚喝完的易拉罐当烟灰缸。

感觉?

他靠着藤椅,手掌压着额头,探手,捞过来谢斌手里的烟盒,闷闷地抖出来一根。

他没什么烟瘾,有时候拍戏需要就要抽。

后来,就心情烦躁时用来打发时间,点着了也就咬着,找点事做:“我是不是挺差劲?”

谢斌被他没头没尾这么句话,问得愣了愣,笑了:“在你粉丝眼里,你完美无缺。”

检边林压低下巴颏,视线也随着低下来,去看阳台上瓷砖的蜿蜒图案:“我特别爱她。”

“我知道。”要不还帮你骗她过去见你?谢斌腹诽。

他又是一阵沉默,末了,单调重复:“特别爱。”

说不清,就知道自己能等她一辈子。

十几岁时候会自暴自弃想象她以后爱上别人结婚了,他就等着,等到她离婚,她过得好那就给她锦上添花让她过得更好,她要过得不好,二话不说把那男的揍一顿,领她回家。二十岁出头他还没看到自己事业前途,又不能常有借口见到初见的那阵子,都还能梦到初见泪眼汪汪地扑到自己怀里大哭,说别人对她不好欺负她的种种恶行,他都会惊醒,五脏六腑都翻腾得难受,靠上床头,一坐就是整晚,从黑夜到天光。

那种怕她吃亏受罪的心悸感,一言难尽。

火星一抖,戳上易拉罐边沿,谢斌刚巧也去弹烟灰,险些被烟头烫到,“呲”地抽了口冷气:“干嘛呢。”

戳灭烟头的人急步出了阳台:“她还没吃饭,我去一趟。”



☆、第十九章陈年老醋(5)

初见从回到家就在忙工作,广州有个很大的业内展会,她要负责招待日本和韩国来的品牌代表。非常关键,要伺候好了,才能继续拿到独家代理权。

初见创业时,美甲行业在全国还主走低端路线。

初见毕业后,大学同宿舍室友嫁去了日本,就给初见牵线了一个高端品牌的独家代理,一举打开高端市场……总之,初见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创业很成功。

一忙就到快十二点,终于喘口气,从卧室出来。

饿得饥肠辘辘,就自然想起厨房的那锅汤,凑去看了看,更饿了。

刚才安排各种事情时,饿着,想工作,也想两个人的现状。好像,她瞥了眼客厅的钟,都这么晚了,他不会还没吃吧?

还生着病。

她拧开燃气灶的开关,打着火,重新热了,盛出一小碗默不作声吃着,顺便在厨房来回溜达着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最后竟然边吃着,边鬼使神差地走到大门口,随手把反锁开了。仍旧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叫他来吃饭。可万一,他又说要结婚怎么办?

手还没来得及放下,门就被打开了一条缝。

检边林也就是想试试,她有没有反锁,没想到拧一圈就开了。还在犹豫要不要重新撞上门重来一遍,敲门叫她,被她从内拉开。

走廊苍白的灯光下,是检边林,大冬天的穿着一层单薄棉布的黑色短袖,走出来太急忘了套上外衣。

门廊暖黄的灯光下,是初见,嘴里还咬着半片冬笋,吸溜就吞进嘴里,傻了:“你……吃晚饭了吗?”

几乎是同时,检边林目光沉了沉:“怎么现在才吃晚饭?”

又是同时——

初见:“我刚在做事情。”

检边林:“没吃。”

……

初见闷头吃了片冬笋,终于这次检边林不出声了,她含糊嘟囔了句:“没吃赶紧进来吧,刚热好。”

初见趿拉着拖鞋就跑进去了,检边林跟进去,扫了一眼桌上的酱料碟,用过,再看她吃东西时的微妙神情,看上去应该做得还算是合了她的胃口。也是饿坏的他,也去给自己弄了一碗,靠着厨房的水池旁,站着吃了两口。

原本是揪着心,空着的胃自然不舒服。

现在知道她没饿肚子,放了心,又填补了两口吃食,感觉死命拧着的胃也慢慢放松了。正要用筷子再拨两口,初见就悄然走进来,端着空碗瞅他。

各自把自己喂了半饱,刚才因为那个并不重要的电话而产生的一系列争执的影响再次冒出来。

“检边林。”初见憋了半天,就冒出了三个字,还是他的名字。

检边林探手把她攥住的空碗接过来,放到不锈钢水池里,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闷响。然后低头,继续吃。

初见撇嘴。闷死你算了。

“这几天北京的雾霾特别严重,我好几个同学在室内测数据都严重超标,你能不能缓几天再回去?我怕你身体吃不消。”诶?怎么会说到雾霾,真是口是心非啊。

显然检边林也察觉到她在没话找话,其实,她不这么做,自己也会这么做。但显然,初见的性格比他自己更适合充当这种角色。而且就他对初见的了解,她不管绕多大的一个圈子,都一定会回归主题。

她想说什么呢?想说“我们不合适”吗?

检边林垂眼,继续吃东西,让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和冷静。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能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或者说什么出格的话。

于是初见开始絮絮叨叨,从雾霾说到了刚才和检叔叔通了个电话告诉他千万别再随便牵线了,而后又说到了检边林家里那只大狗被老妈送到宠物店好像有点抑郁症了,然后又说到……

卡壳了。继续说什么呢?

初见终于停下来。

检边林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顿。

“检边林,”她又叫他,“你冷静好了吗?”

他把自己的碗筷也放进水池,开水,放冷水,等着热水宝加热。很快,水开始热了,他这才想起来还需要洗碗液。

“那我们……算吵架吵好了吗?”

多熟悉的一句话,他甚至都快忘记了她最喜欢这么问。

挺小的时候了,她不爱做作业,还经常弄坏他的东西,各种人神共愤的事不胜枚举。他根本就懒得和她计较,就是觉得好玩装着凶她一两句,就喜欢看她装着可怜巴巴又委屈的表情,骨子里却是气哼哼的怨自己小气。

结果,最后每每她都会自我反省很久后,磨蹭着跑过来问一句“我们算吵架吵好了吗?”

初见看着那一锅东西让自己有个能努力盯着的目标物。

呃,接下来怎么说呢。

初见吁口气:“你看,无论是谁和谁在一起都需要慢慢相处,对吧?我和徐经……那段在我活了二十五年零四个月的时间里几乎能忽略不计了。真说是在一起,你才该算是我正正经经的……”

初见默了几秒,彻底下了定义:“初恋。”

所以你究竟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当然这句她没说。

初见觉得自己真是太憋屈了,这么多年被他逼得没谈过正经恋爱,好不容易开始算是挺认真的感情了虽然还是没绕开他,甚至开始的有点骑虎难下被迫尝试的意思,但好歹是真在一起了。

刚才适应了两个人关系转变,尴尬慢慢少,他就大跃进……

初见实在没忍住,补了句:“可你也不能指望我没几天就和你粉丝一样爱你,为你要死要活的。不能慢慢来吗?”

厨房又恢复了安静。

劫后余生,这就是他的感受。

检边林彻底洗完碗筷,擦干净,放进消毒柜,再扯过来擦手巾吸干自己手指上的水。然后,转过身微低头看着似乎离自己过于近的她。

他在想:要怎么说刚才的结婚那句话是冲动的产物。他虽然很想结婚,但他也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她,只是人都会有情绪起伏……

初见这个人最大最突出的优点就是耐心好,善于等待,所以说完那些话后就等着他做完所有的事……

她想:需要做点什么来给他信心。

可初见想了大半天也没敢动,也算是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她视线从他的眼睛,到鼻梁,再往下,随后又不自然地移开……

检边林竟然会有种她想要吻自己的错觉。

可她其实没动。

他被弄得有些……右手胡乱从自己额前的短发滑过,捋顺头发的同时也算是在找一种方式让自己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