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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兽(9)

“啊呜——”狐狸的声音低下去,长长软软,有些伤心。

棠篱道:“不能出门。”

狐狸偏头看他。

棠篱哑然失笑。还真把它当成会听人话的狐仙了不成。

他摸摸它。

狐狸跳进他怀里。白白的一团,像一块毯子。

第二日,教书先生要去上课。

狐狸趴在他肩上,要一起出门。棠篱不许,狐狸一动不动。

看来昨日所讲,狐狸并没有明白。

棠篱带着狐狸回到内室,将它拨到床上,拿了一柄戒尺,立在床前。

狐狸偏头看他。

“我走了。”棠篱后退两步。

狐狸眨眨眼,跟着往前走了两步。

下一秒——

“啊呜——”狐狸一声哀吟,它的爪子快速收回去。棠篱面色平静。

“我走了。”他后退两步。

狐狸反射性又往前。

戒尺毫不犹豫打下去,打在它伸出来的左爪上,狐狸痛得一缩,呜一声。

棠篱垂着眼,“我走了。”

狐狸一跃,径直跃到他肩上,扒住他。

棠篱举起戒尺,朝肩上一拍,狐狸痛怕了,反射性一跳,戒尺“啪”一声打在肩上。

教书先生一抖。

狐狸盯着他。

棠篱面色不改,只是道:“我走了。”

狐狸的爪子动了动,没有伸出来。

棠篱后退两步。

狐狸偏头,没有动作。

棠篱又退了两步。

狐狸赶紧站起来,走了两步——

“啪!”

“啊呜——”

一人一狐来来回回多次,狐狸的爪子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教书先生心如磐石。

“我走了。”

狐狸趴在床边,耷拉着脑袋,爪子被它藏在胸前。

棠篱退了两步。

狐狸瞧他一眼。

又退两步。

狐狸瞧也不瞧。

他退到门边。

狐狸看着他。

他出了院子。

狐狸坐在窗台上,远远看着他。

棠篱关上院子门,走了一截,随后返回来,隔着篱笆墙看了看。

狐狸坐在窗边,没有出门。

他心稍稳,往学堂去了。

教了书,回答了学生一些请教,他步履匆匆,返家。

“小狐狸。”他叫道。

等了三息,没有狐狸出来。

他朝内室走去,“小狐狸。”

一眼望去,书案、矮几、炭盆、衣柜、床,没有狐狸。

棠篱一顿。

是了,它是一只聪慧的狐狸,气性大,被人打了半天,大概以为他要丢下它。

应该将它锁起来的。

多事之秋,不该侥幸。

他慢慢在书案旁坐下来,习惯性拿起书看。

不过片刻,他放下书,起身,拿了背篓,出门。

从下午到晚上,棠篱走遍了附近树林,销毁了三个捕兽陷阱,但是没有找到白狐。

夜色已深,油灯耗尽,棠篱回到院子。

他打开内室门,环顾一周,还是没有。

正当他关门时,一声“呜”响起。

棠篱抬头一看,狐狸从两根房梁的交界处偏出头来,横着脑袋看他。

一人一狐都面无表情。

狐狸舔了舔爪子。好像胜利的人在炫耀。

棠篱心下一松,叹口气:“下来。”

狐狸纵身一跃,落在他肩上,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一甩。

啧,一只小心眼的狐狸。

简单吃了饭,棠篱如常看书,狐狸窝在他大腿上,如常安静。

几声咳嗽响起。

狐狸的耳朵立起来,它仰头看他。

棠篱又咳嗽几声,感觉到胸口疼。

他将狐狸抱到桌上,拣了几副草药,烧火煮药汤。

他煎的是驱寒除湿的。

四五个月前上一任教书先生在南云河边捡到他,书生请了镇上的巫医瞧病。

老人帮他处理了皮外伤,又抓了祛风寒的药。

三天后,他醒过来。

巫医说他身体虚弱,寒气入骨,非一朝一夕可以根除,平日要额外注意保暖,又给了他几味药材,让他一咳嗽就煎来吃。

起初一个月,他几乎每天咳嗽,咳得厉害的时候,双脚虚软,站不住,得靠着墙咳。更厉害的时候,他会咳晕过去,也不知道会在地上躺多久,然后缓慢转醒。

冬日天冷,他是一日一日熬过来的。

两月之后,他渐渐好转,在某一天,人突然就不咳了。

虽不咳,但他平日里极其注意,修身养性,宁热勿寒。

这次为了找小狐狸,一时情急,受了凉。

小狐狸跟着他坐到炉火旁边,把雪白的爪子搭在他膝盖上,淡蓝色的眼睛瞅着他,恹恹的,像是担心。

“无妨,老毛病而已——”话未说完,他剧烈咳嗽起来,小狐狸被吓得爪子一缩。

他咳完,有条不紊的滤药、去渣、盛碗、扑火,一柱香后,他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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