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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所冬暖(17)+番外

“这家餐厅的菜很好吃。”我说。

“常来?”

“以前在这打工过。”喝了口纯净水,“你是等法国时装周结束再走吗?”

“不,我在这只呆两天。”映着昏暗灯光的的脸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这几天比较忙,否则我会带你去逛一下巴黎的。”我实话实说。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出现了一段时间的静默。

良久叶蔺开口,“我要结婚了。”

“……恩。”我平稳地搅了搅盘里的意大利面条,“恭喜你。”

“简安桀,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这句恭喜。”叶蔺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着一股倔强。

“但是,叶蔺,我能给的就只有这句恭喜了。”平静的述说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是不是措失了所有的机会,六年前,六年里……”叶蔺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彻底的颓然。

也许吧,但这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会把你当成一个闯进自己生命里六年的精灵,褪去所有的灰色地带,对你,只保留着那纯净的六年,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的时候,会心一笑,如此亦已心满意足。

第二天起来,开始陆陆续续的收拾起一些行李,姑姑说是会亲自过来接,但我想六年住下来七七八八的东西也实在不少,真要一辆车也装不回去,所以乘还有多余的时间就先把一些不需要带过去的东西整理出来,没用的直接扔掉,尚且有用的就捐给教会。

画具可能也不用拿过去了,因为自己也感觉到最近画画越来越吃力;克莉丝汀的一堆影碟,捐掉吧,教会应该离天堂近一点;玩具熊,哦,朴铮送的生日礼物,太大了,不知道扔掉会不会被骂;粉红色的手套姑姑送的,好像小了点,直接给教会的小孩子好了……整理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倒是一晃眼瞟到衣柜最底层折叠着摆放着的一件衣服,敛眉拿起……很陌生,纯黑色的西装外套,没有任何花纹亦或条纹,牌子极好应该挺贵……

……模糊的记忆,滂沱的大雨,灰暗的街道上,怎么也想不起回去的路,站在雨里站了两个小时后终于体力不支晕然倒地,那个时候隐约记得有人把自己抱起,然后去了医院……

这件衣服应该就是那个人留下的吧,盖在我身上却忘了拿回去——正打算把衣服重新放进衣柜,却意外的发现右边的口袋里似乎塞放着什么,顿了一秒基于好奇心还是自顾翻了出来,一些欧元以及两张信用卡——那个人会不会太粗心了点,还有一张被折叠整齐的画纸,想了片刻还是将其折开——沙特莱广场,夏天的午后,喷泉,鸽子,行人,露天咖啡馆……

Chapter24

这几天的确挺忙,心理学教授伯纳德博士一直规劝我能够留在勒雷-笛卡尔大学继续深造,我自然是再三拒绝的,答应姑姑的事总不好反悔。中午倒是抽空跑去大宫殿展厅看了一场画展,这种忙里偷闲的事情以前也没少做,昨日听说会展的作品有莫奈的早期油画,更是心心念念了一个晚上,对于莫奈我是喜欢的。从展览馆出来已是下午五点,由原路返回,这一带分布着一些高级的咖啡厅以及正统酒吧,以前克莉丝汀喜欢喝酒,我也跟着来过几次,这一刻也不知怎的看着眼前的酒吧字样竟然很想进去买醉,即使此刻自己的心境很平静也很分明,即使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能喝酒的。

这个时间段酒吧人烟稀少,除了几名调酒师和服务员,还有一两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跟我一样白天进来买醉的顾客。坐上高架椅点了一杯马提尼,这种酒很容易醉,却也容易清醒。

“中国人?日本人?”为我调酒的调酒师是一名棕发蓝眸的外国男子。

“中国人。”

“嘿!我们的老板也是中国人。”

我看了他一眼未搭腔,这种事情并不希奇。

“Jeff,来自墨西哥。”似乎不怎么在意我的沉默,仍略显热情地向我作着自我介绍。

“Anastasia。”在国外我甚少用简安桀三个字。

“献给美丽的Anastasia。”Jeff将一杯即兴调出的墨西哥龙舌兰推到我面前。“你有一双动人的眼眸,很动人。”

“谢谢。”

“不喜欢?”过了良久Jeff见我未有喝酒的打算不禁发问。

“不,不是。”我淡淡一笑,“我不会喝酒。”

Jeff的眼睛瞬间睁大,“哦老天!小姐你不会喝酒也进酒吧。”Jeff的表情很夸张也很逗趣。

我笑,“是啊,所以我现在打算出去了。”其实前一刻会进来也只是随心而为,并不是真的想喝酒,只是想知道醉酒的感觉,说起来也算是无聊之举。

“我想我可以帮你调一杯没有酒精的酒。”Jeff提出意见。

“那就不是酒了。”

“有道理。Anastasia……”他忽然似想到什么,“Anastasia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沉思了片刻,“记得老板有一次醉酒……”

“我想Anastasia这个名字会用的人不在少数。”外国人的名字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

“呃,倒也是。”Jeff表示同意。

“谢谢你的酒。”抿了一口算是基本的礼貌,将钱放在柜台上起身离开。

“Anastasia小姐,下次你来我请你喝果汁!”Jeff明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下次?我想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教堂的钟声响起,惊起广场上一片白鸽。目光顺着它们,掠过哥特特有的尖顶,此刻我突然很想来一场巴黎自由游,独自一人。

淡淡的凉雾弥漫在湖边,温柔了阳光,进入呼吸,有种冷冽的清爽。似乎这份凉意也透着初春淡青色的清甜。碧蓝的天色里,云已远去,就像不曾存在过,留不下一尾白色的痕迹。无声叹了一口气。一切都结束了,遗落在那个城市的,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

心中曾有过的慌乱,沉重,怨恨,决绝都已淡去……

缓缓向古老的古地走去。大约十分钟,踏步来到了那片以前经常与克莉丝汀一起写生的古老城堡,羊肠小道,树阴层层,这里有一些十五世纪的古色城堡。法国人自己已经将此处几近遗忘,而游客更是甚少来这里游玩。

古朴的华旧,描绘了多少次的,却还是无法描摹完全中世纪那份古老的美丽。这一次没有画具。上次在这里作的画也是没有完成的,嘴角浮起一抹淡笑,略带遗憾却又有份释然。

穿过中间的白色雕花拱门,里面的一些地面已经被时间侵蚀破碎。进一步踏入更深的庭院,突然想起前年放置在古墙银亘上的水晶手链,送给克莉丝汀的礼物,些许这次还能找到也说不定。

慢慢前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思绪沉念间突然一声巨响,四周景物剧烈地战栗,黑烟,四飞的建筑物碎片,然后脚下蓦然一空,直直坠落……

“塌方”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词。连尖叫都来不及。恐惧瞬间漫过全身。

当碧蓝的天色消失于眼际前,一道黑影闪过……

昏昏沉沉中,一股青苔的腐朽气味扑鼻而来,耳边有水滴的声音。

我痛苦地睁开眼,如预想般一片漫无边际的黑。竟然有这种事?!也许上帝给我准备的是活埋的结局,突然兴起了滑稽的感觉,也许“简安桀”会以这种方式,如此干净俐落地消失于世间!

肢体刚复苏时一开始的麻木感过去,疼痛渐渐袭来,浑身细微的钝痛,一时倒分不清到底伤在哪。只是奇异的,痛楚并没想象中厉害。

此时也感觉到身下地面有异,不是本应该的碎石废墟,不是本应该的坚硬,反而有几分温暖,还有那陌生又熟悉的清冽的薄荷气味……

触手是布料的质感……心突然再一次地慌了,挣扎着起来,腰却被死死揽住,轻仰起的身体又一次倒下,耳边响起一声轻微的闷哼。

感觉身下的人也慢慢转醒了,腰部的束缚被放开,连忙翻身坐到了一边,黑暗中一地的碎石硌地我疼痛异常,心脏更是因某个猜测而窒息般地急速跳动着,怎么可能呢?!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法国,还那么凑巧地和我一起掉落!

“你……没事吧?”清冷的嗓音带着还没恢复过来的低哑,却果然是那熟悉的声音!

眼睛已经开始适应那仿若漫无边际的黑暗,可以些微的看清这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幽暗中斑驳的墙面得如同指尖曾轻抚过的那所小学的残垣。

前面一堆碎石堵死了去路,后面是幽暗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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