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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病症(95)

作者: 音爆弹/月半丁 阅读记录

白椿岁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滴到了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邱天元感受着他的心跳。心脏病患者的心跳频率和普通人是不同的,它动得很快,很杂乱,邱天元贴着衣服在他胸口亲了一下,说:“不要这么激动。”

他心里觉得非常难受。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有着最坏的猜测,而白椿岁的道歉映证了它。白椿岁不想让他知道,是因为不愿意他因此愧疚,所以现在他猜出来了,白椿岁才会这么着急地说“对不起”。

明明没能上学,最痛苦的应该是自己。

但白椿岁这个傻子,牵挂的却还一直是另一个人,一个抛下他一走了之的人。

邱天元咬紧了牙关,后槽牙发出磨动的声音。白椿岁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连自己抽泣的声音都压得特别轻,仿佛生怕被他发现一样。

笨蛋!邱天元在心里说了一声,抬起头来,这次把白椿岁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白椿岁挤出声音,“不是……不是故意想骗你……”

他哽咽着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不,不关你的事,真的……”

到了这个时候,白椿岁想的还是不愿意让他为此而伤心。邱天元胸口阵阵泛疼,他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把这个傻子的心重组一遍,让他更自私一些,更为自己着想一点,别再跟个笨猪一样,上赶着把自己送给人吃,还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吃了自己而愧疚。

白椿岁还要说:“都是我自己……”

邱天元喝了一声“够了!”,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仰起脸。白椿岁被吓得不敢说话,眼眶里水珠滚动着。邱天元自己双眼也有点泛红,他又气又心疼,又舍不得凶,最后还是把手放开,怕手劲太大捏疼白椿岁下巴。

他把白椿岁从腿上放下来,并排坐着。喉咙里有点干涩,邱天元烦躁地抓了两下空气,去拿水杯,准备倒两杯,喝了,他们好好谈谈。但白椿岁误以为他生气了,坐立不安,眼泪不停地落。

水杯递到他面前,他也不敢接,泪眼蒙眬地看邱天元。邱天元没办法,逼着自己把语气放柔和一些,说:“喝水,别哭了,我……我没生气。”

说这个很可笑,他有什么理由生气,但白椿岁却好像安心了一些,用力点头,捧着水杯喝了两口。

“你是不是……我走了之后,就没有去上学?”邱天元问他。

白椿岁的手指按在杯壁上,按得发白,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学校没意思……”

邱天元道:“说实话。”

三个字就把他打回了原形,白椿岁六神无主,邱天元凝视着他,只一会儿工夫,白椿岁就丢盔弃甲。

“我……”他低着头说,“不想上学。”

十七岁的白椿岁,在自己的恋人被父母逼得离开了之后,却还安安心心地躺在病房里,接受最好的照料。

在那段时间里,他基本每天都哭,有时只是坐着掉一会儿眼泪,要到爸妈哥哥来的时间了,他就擦掉,躲进被子里,伪装成睡觉,有时也会哭得晕过去。他并不想这样,但他不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光是想到在他还一无所知地躺着的时候,邱天元正遭到怎样的责难,承担什么样的痛苦,在邱天元因为他而被迫离开的时候,却还要为他留下一封那样的信,他就觉得自己失去了控制,除了哭以外他做不到任何事。

他会梦到邱天元,梦到他们还在学校的时候,做的一些小事。都是无关痛痒的小细节,都是他们之间有过的小秘密。

然后在醒来的时候,他又要面对,邱天元已经离开了的事实。

其实邱天元的离开,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睡了一觉的时候发生的事。每次入睡,做梦,再清醒,就好像是在无数次重复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白椿岁有时候会想,其实梦里才是真实的吧。

所谓的现实,只不过是他的噩梦罢了。

但这场噩梦实在太长,太过真实,真实到他无法否认,无法逃离。

术后休养需要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之后,白椿岁能出院了。他在家里呆着,躺在自己的床上,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他就想到,他和邱天元相遇的那一天。

他去学校,只是想要寻求同伴罢了。

他想要找到家人以外的亲密,想要同龄人的接触和友爱。邱天元第一次陪他在草丛边蹲下,第一次和他说话,给他巧克力棒,送给他最真诚的关心。

最终却是这样的结局。

都是他的错。他那么卑鄙地想要得到友谊,想要得到爱,所以隐瞒了心脏病的事,愚蠢地牵连了邱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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