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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难为(166)

作者: 榉木无青 阅读记录

傅文睿也不知道是真的跟项知言说的那样,对我心怀愧疚,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开始频繁地联系各种渠道想要找我出来。几次三番的,有一次项知言在家做饭,都突然接到他打过来电话,说是要找我。

项知言也问过我,对这个电影到底怎么想的。

我说我想它黄了。

这话我当笑话说的,结果过了两天,项知言回家的时候带了个朋友。西装革履,金丝眼镜,背挺得很直,表情有些冷。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

这人叫夏庐,我觉得名字挺熟,忘了在哪见过。他来是为了那个电影投资的事。

我没弄懂项知言和这人什么章程,姑且坐着听了听。

他们一通分析,大概意思是,这片现在肯定是要拍,从撤项的角度下手不太现实,但是有别的渠道可以做做动作。

“马上网上就会有消息,双段之争,抢的就是倪曼的那个角色。”那人说,“现在这个片的类型定下来是正剧,选角还在看。如果你们只是想让这电影黄,最好的方法是想办法搞主创的团队,反正投资方各有各的目的,并不难挑拨。到时候内部先乱了,导演和编剧都会掣肘,就算拍出来也不会是什么好片。”

他这番高论我听得实在是太熟悉了,基本是多方注资的固有流程。大老板一堆要求但是不管事,下面的人怕担责任只求不出错。不求片子精彩,只求谈判桌上大家好聚好散。各自权衡到最后的结果就是中规中矩或者是矛盾百出,无聊到能让观众在电影院里睡上2个小时。我是不知道他们这么搞有什么意思,大概是觉得自己给钱了就必须体验一下给钱了的威严吧。

我还真是没想到,我以前都是被掣肘的那方,结果有一天还能站在让别人掣肘的那方考虑事情,人生是真的很有意思。

夏庐走了以后,项知言给我做清炖狮子头。我们一起在厨房看着火。

项知言问我现在是什么想法,我就说,感慨创作这事还真的是特别脆弱,根本就身不由己。

我说完这句话,项知言沉默了一秒,把火关了。

他还围着围裙,是我挑的,蓝白的格子花纹,穿着特别居家。他问我,是不是生气了。

我说我没有。

他说你撒谎,然后就亲了上来。

我们往常亲的时候,多少还挺甜蜜的,跟两个小朋友喜欢对方的那种亲亲差不多。项知言这会亲上来的时候却感觉有点凶狠,感觉在发泄什么,却又记着不能让我疼,所以亲得非常矛盾。箍在我腰上的手强硬得跟铁一样,落在我脸上的吻却是温柔的,还要在我颈窝里蹭几下,莫名让人觉得他有一点惶惶不安和委屈。

我心说您要是真委屈,手就别抱得那么紧了,没有哪个不被爱的小可怜这么强势的好吗。

亲到最后,我们两个一起倒在客厅的地毯上,眼前就是电视柜,上面有一盆水仙,屋里温暖,水仙已经开花了。

他在我耳边问我,你到底想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我觉得他今天能找来夏庐当着我的面说这件事,而不是为了我就直接暗戳戳的行动,还是说明他是很尊重我的感受和想法的。我也知道,假设条件对调,是我现在在做个剧本项目,被人这么从主创团队瞎搞了。他一定也会同仇敌忾,跟我一起骂那些人不是东西。

我当然明白既然孟建华是制片,这个片子的主创团队必然不好过。就算从中作梗,最多也只是顺势而为,不是我们也还会有别人,算不上罪大恶极。

可是我还是不能这么做,物伤其类,我下不去手。

这没什么办法,人解决问题的思路往往会跟自己所在的位置有关,我是个编剧,这件事我气得吐血,如果我有很多钱,我会直接攒个局跟他们打擂台。好,我现在没有钱,他们这个剧只要拍的不好,那么我就口诛笔伐从制片到场记挨个全部骂一遍放网上。如果真的诸天神佛没长眼地加持,这剧意外拍好了,反正老天爷对我不太好也不是这一年两年的事。那我就把我那个pdf卖给卢丹平,等个十七八年,什么时候等耀华能自己拍得起剧了,拍出来好好恶心一下孟家。

项知言知道那个pdf,他肯定能想到我会有这么个打算。不管他当初哄我的时候是不是真心话,他现在是真的心疼我。我如果选这么条路,无疑是要继续抱着仇恨过很多很多年。他不想看到我这样,才会另辟蹊径,想从人家主创团队做文章。

他在这件事里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他没想到即使是和孟家相关,和我爸相关,我也顽固得像是块石头,架子端的高入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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