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知己难为(39)

作者: 榉木无青 阅读记录

项知言还在那边给我列阵,他真的是厉害,居然还能按照时间顺序还原我那些小说的顺序。我现在真的是宁可他记性不要这么好。

“……你……”我真的是红着脸开口,“…可以了可以了……都多少年老黄历……”

“四年。”项知言气定神闲地回答我。

我卡壳了,大气都不敢出。

项知言拾起一本装订好的给我看:“最后是这一本,写到一半就坑了,时间上算你应该是进了山海剧组之后就没再写,正好四年。”

真的是谢谢您了!不必记得这么清楚!

我是真的手足无措,十几分钟前要和项知言叫板吵架的气势荡然无存,总觉得亏欠了他什么似的。

实际上我也没亏欠他什么啊,我就是在网上发发文章,混的都是快要倒闭的论坛,都是免费网站,我又没签约,也不记得有人打赏过什么,我在项知言面前到底心虚个什么劲。

项知言根本不等我整理出个章程,他在那把阵摆好了,又拿了一份新的打印本给我,没装订,就用夹子夹了一下。我拿过来一看,是我发给他的那个pdf。

“谈谈吧。”他直接在我面前坐下,那架势,知道的,他是演员我是编剧,不知道的,他是老板我是面试的。

我突然察觉到这气氛不对啊,往远了说他是我读者,往近了说,他先问我要的剧本,怎么现在搞得跟我卖给他一样。

我立刻找着发火的立足点了,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想就他刚才说我不是真心那话把架吵下去。

可是我这势还没起足呢,项知言就定定看了我一眼,开口:“你有多久没去看以前写的东西了?”

就这一句话,我烧了好久的气焰全给给浇熄,整个像从来没烧过一样地憋了回去。

那真的是,太久了。

我立刻头观鼻,鼻观心,装做什么都没听见。

项知言不给我装蒜的机会,手直接伸过来捏着我的脸抬起来,咬着后槽牙说话,看着恨得我牙痒痒的样子,说话的声音却很温柔。

“你现在知道心虚了,你刚才不还拿牙呲我吗?”

我看着他,不知怎么,那些想和他吵架的心思都都下去了,弥漫上来的是一股说不清楚的委屈。

我已经很少很少感觉到委屈了,委屈只属于还在避风港里无忧无虑度日的孩子,可以因为晚饭没有做喜欢的菜就觉得期待被辜负,骄矜地耍起脾气。

这种感情首先有主客体,总要存在一个辜负你的对象。

我明白这一点,所以长时间把自己放逐在一个和社会游离的位置上,不去期待任何事,不再去轻易建立任何新的亲密关系。如果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辜负我,那要么是我心甘情愿,要么是我技不如人,我都认。

但是我不该委屈。

委屈的本质其实是软弱,有人辜负了你,你就该辜负回去,打回去,杀回去都可以,愤怒远比软弱走的更长久。

但是我看着项知言,他捏着我的脸,色厉内荏地说教训我的话,心里密密麻麻涌起来的酸意绝对不是愤怒。

我才在他家里呆了一天,他就教会我可以对他展示软弱了。

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他把手放开,我低下头,看到那份打印出来的pdf,心里觉得很恍惚。

实际上我连这份pdf都没有再打开过,不想去观看也不想去回忆。自从我写完之后,它就好像是我从自己身体里抽离出去的一个噩梦。我知道它固然很好,正如我和项知言说的那样,耸人听闻,跌宕起伏,我就是编都编不出这种桥段来。

项知言明明都看哭了,却问我这是不是我想写的东西。

这当然是啊,我那些恐惧,惊诧,夜不能寐的深夜和胆战心惊的白天。

我几乎是发泄一样把他们记录下来,把我的伤疤都揭开,恨不得把它们抽到孟家人脸上,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货色。

我那么恨他们。

项知言不可能看不出来,那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他总不能是觉得我圣母到想原谅他们。

我彻底迷糊了,我像是一个找不到问题答案的小孩子,我坐在地上抬起头去看项知言,“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问我?”

项知言拿起我坑了的那个故事,放到我膝盖上,开口:“……不用这么急躁,非要从一开始就追根究底,你一编故事的怎么这么没耐心。”

项知言直视着我,眼瞳在练功室的灯光下盈盈反着光,这让我觉得他藏了东西没说。他就在我的注视下开口:“你何必这么在乎我说什么,说到底我的看法也只是我自己的私心罢了。”

“你在耍赖。”我控诉他,“你把这事拐到这份上了,你就得负责把话给说清楚。”

上一篇:西装革履 下一篇:时间等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