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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祸临头[重生](369)

蔺负青道:“回不来了。”

“看到外头牢里那些魔修的下场了吗?”吴尚不急不缓说道,“你叫其余人回来,所有人都有活路。”

蔺负青苦笑:“我曾逼我的臣属立下天道誓,当真叫不回来了,不骗你。”

“你乃魔君,他们的命捏在你手上。”

“我非魔君,世上哪里有被俘的君王。”

几句过后,蔺负青便不再多话,他的眼神很清明,姿态也很从容。

吴尚挥手吩咐:“将魔君大人请下去,再告诉牢里的魔修们,想活命,就好生哄着他们君上,请君上早些开个尊口。”

蔺负青被送回牢中,闭眼静坐了一夜。

想是天外神已经说了什么。牢内很冷,夜又太长,黑暗中他感觉到一双双濒死的目光一直盯着他。

夜半有人出声:“……君上。”

可蔺负青未应答。

之后便再没有人说话,也没人哄他说话。

这便是蔺负青的第一夜,次日日出时分,他再次被推到吴尚前面。

吴尚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他身前:“之前受过重刑么?”

一件件刑具被扔到眼前,寒光森然。

蔺负青叹道:“还真没有。”

其余天外神低声嘱咐:“这魔种很特殊,要押送回上界呈给尊主,不能弄死了。”

“知道,”吴尚挥手吩咐,“上刑。”

这日傍晚蔺负青是被人拖回牢里的,不用看也能猜到自己的模样有多凄惨。

他从半途就不知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东西了,他是真的没受过这种罪。

沿途两侧死寂,连呻吟和粗喘都没有了,血滴答滴答往下掉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蔺负青觉着自己像一条鲜血淋漓的麻布袋子被甩进牢内,地板冷得他打了个寒噤,眼里的微光一涣散,人就要昏过去。

可紧接着就被当头泼下一桶冰水,里头不知加了什么,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受了激,已麻木的疼痛千百倍地复苏回来。

蔺负青低低哼了一声,睁开眼,视野里明明灭灭,漆黑和深红,雪白和亮金的颜色搅成一片。

不知缓了多久他才看清面前一条条凝结了血迹的黑铁牢栏,牢栏后立着两个白衣金眼之人。

天外神吴尚竟派人时刻看守着他,不许他昏过去以得几丝解脱。

黑暗中传来虫翅飞舞的声音。

蔺负青将目光微弱地下移,他看见眼前大牢冷地上软绵绵地摊着几条奇怪的东西,分别向相反的方向扭曲着,吸引来几只泛着恶心绿光的蝇虫。

蔺负青静静看了半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自己被扭断了所有关节的手指,肉都烂了。

他疼得脑子糊涂,失神间居然很难过:以后怕是没法拿剑,也没法酿酒了。

这只是开始。从这日起,惨无人道的折磨便成了每日的惯常。

蔺负青沉默地忍着。

吴尚逼他召雪骨城魔修回来,手段层出不穷。

蔺负青却赌他不会真的杀死自己,这酷刑总有停下的一天。

他赌对了前半句,却没能赌赢后半句。五六天之后,他在刑架上闭气昏死过去,这回终于连加了刺激毒料的冰水也泼不醒他。

可是天外神没有停刑,而是开始给他服用一些闻所未闻的丹药来吊着命,仍是不许他昏迷。

也就是那天,牢里那个雪骨城守卫长终于死了。他走得很痛苦,惨叫抽搐了半宿,死不瞑目。

趁守牢的天外神去指挥人拖尸体的那两三息,蔺负青听见旁边的牢门一响。

他勉力睁眼,见黑暗中伸过来一只残破的手,指间露出一点利物。

蔺负青起先很意外,用模糊的意识寻思着大牢里哪来的利物,定睛一看却猝然看清了,那是颗牙。

这魔修定是不堪此等地狱折磨,灵机一动拔下了自己的牙齿。又不知瞒着天外神的耳目悄悄在牢锁下磨了多久,才磨出这一点锋利尖端来。

“君上,”那人一双爬满血丝的眼瞪得很大,嘴唇抖动着道,“您,您……”

“多谢你。”蔺负青眼底浮现出一丝暖色,他摆手,虚弱低笑道,“我不死。”

既然不死,他就只能受着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渐渐地,他神智开始模糊,虽不会昏迷,清醒的时候却也痴痴怔怔的反应迟钝。偶尔早晨被拖出去时两侧传来压抑的哭声,得到晚间才回忆起来。

“为何不松口。”

连看守他的天外神都忍不住皱眉问他,“你能忍三五日,难道还能忍百日千日?”

“……天外真神,”那时候蔺负青几乎已经没有开口的力气,说几个字就要头晕眼花地喘个半天,可他还是眯着眼笑道,“也会……好奇,……咳,蝼蚁的意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