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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婚(36)

朱晓晓打给苏菲菲,“苏苏,你现在往省妇幼赶。”

“猪,发生什么事了?”

“我摔倒了。”

“啊。”苏菲菲先大叫一声,然后才问,“严重吗?”

“手臂很严重。别问了,见面再说。”

“好。我马上过去。”

任凭桐桦如何劝说,朱晓晓不为所动,她拒绝和桐桦母子同车。

看儿子如此低三下四朱晓晓仍不领情,本来极度担忧的桐母转为恼怒,“你这孩子太任性了,不为你自己,也为肚子里孩子着想啊。孕妇摔倒,可大可小的。”

朱晓晓用力摔开桐桦,走开两步后冷冷一笑回眸睥一眼桐家母子,“我的孩子不劳二位操心。”

桐桦神色大变,桐母则由微怒变为恼怒。

朱晓晓掉头就走,刚出小区门恰遇一辆空载出租车。康复前街是单行道,绕了一圈到达医院时已是二十分钟后。

医生简单处理后叮嘱朱晓晓依目前情况来看必须住院观察。

考虑到包包里的银子只有两百元,卡又没随身携带,朱晓晓只得要求先开出住院单,由护士帮忙先安排好病房,然后再次打给苏菲菲,还好苏某人正处于房屋装修阶段,口袋里刚刚好正揣着银子。

朱晓晓电话落,桐桦母子也找了过来。对于桐桦焦急的询问,朱晓晓三缄其口置之不理,她一心等待苏菲菲的到来。幸好,帮忙的护士回来说要马上交住院费,桐桦赶在朱晓晓接住前夺下单据,然后匆匆忙忙去交。

住院后,由楼层大夫重新处理简单清理过的伤口。由于是孕妇,麻药是不能用的,钻心的疼自手臂直直冲向大脑,朱晓晓居然忍住没有呼痛。而被她抓住的刚刚赶的苏菲菲叫了,很大声很凄厉的那种叫法。

桐桦示意苏菲菲抽出手换上他的,苏菲菲挣了几挣没挣脱,再看朱晓晓杀人似的目光她只好作罢。

朱母朱父听到消息赶过来时,朱晓晓双臂已缠得像粽子。

“晓晓,发生了什么事?”朱母问。

“摔倒了。”

“怎么会摔倒?”朱母盯着朱晓晓,她试图从女儿神色中瞧出端倪。一起外出看房,身体状况正常的两人没有事,而重点保护对象居然伤得这么严重。

朱晓晓神情木木,“身体不便妨碍行动。”

“桦桦,怎么回事?”一直沉默的朱父开了口。

“去康桥看房时被车蹭了。”难过自责填满桐桦胸腔,怎么会这样呢?!当时,冲过去把母亲拉到安全位置是他下意识的行动,如果稍稍考虑一下,他想他一定会一手一个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同时拉开。可是,那情那景下他没有考虑的时间。他清楚朱晓晓伤心了,难过了,可是,他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听到桐桦的回答,朱母怒了,“你呢?晓晓被车蹭的时候你在哪?”

朱父等待着桐桦的回答。

苏菲菲也好奇桐桦的回答。

但是,桐桦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桐母既不满朱母的咄咄逼人,又心疼儿子桐桦遭受训斥,双重作用下,老人家忘记了受伤躺在床上的虽然是自家儿媳妇,但却是别人家的亲生女儿,“亲家。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就行了。我们就别跟着掺和了。”

朱母说,“我说也是。孩子们想怎么样生活那是孩子们的事,我们做父母的,孩子们需要了我们就去帮帮忙,孩子们不需要就不要忙上添乱。孩子们趁着年青享受享受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们呢,养了她们几十年也该清闲清闲了。这年月,月嫂保姆都是带证上岗的。那都是专业水平。”

桐母反讥,“这种小地方带证上岗也不过是土包子们花钱包装一下,哪有真正的专业水平。孩子们是该有自己的生活,可是,我们生育过儿女的女人有哪个甘心白白把儿子送给别家做儿子呢。况且,培育出的是特别出色的儿子。”

“就这种小地方也有人巴巴……。”

口枪舌战内容节节升级,渐渐趋于直白。听得朱父皱眉,桐桦叹气,苏菲菲无措。

朱晓晓心里忍住叫嚣的冲动,就不能让她清静一会吗。自事件发生到现在为止,她仍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她仍不能相信桐桦居然抛下她,居然弃她们母子于不顾,居然只救了他自己的母亲。置她朱晓晓于何地,她腹中的孩子又是什么位置?!在那一刻,她从即将要失去孩子失去生命的巨大恐惧中回过神后,她就不想再看到桐桦。在那一刻,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恨,这种恨直到现在也没有消失。她之所以没对父母讲明事发经过,那是她觉得这里不是讲明的场所,另一方面,她还要细细分析这件事,她不希望分析过程中有其他的声音,她不想有任何影响她分析这件事的因素存在。

桐桦深深看朱晓晓一眼,带着桐母离开了。他准备把母亲送到宾馆后再回来。母亲在这里只会把已经很糟糕的关系弄得更糟。

路上,桐母仍喋喋不休说着朱母的不是。桐桦感到疲惫,“妈。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我,你心里好受吗?”

桐母一愣,然后沉默了。

39

39、Chapter39...

医院里,自桐桦的脚步消失于耳边,朱晓晓一直强忍的泪就流下来了,无声而汹涌。

朱母慌了,“晓晓,是不是很疼?!”

朱晓晓除了流泪没其他反应。

“晓晓,你不要吓妈妈。她爸,快叫医生。”

朱父并没有去叫大夫,他若有所思默一会儿,然后问苏菲菲,“怜怜,到底怎么回事?!”

苏菲菲摇头,“我也不知道。猪……晓晓打电话让我来医院我就直接来了。”

朱父还想再问,苏菲菲电话响了,接完后匆匆向朱家三人说再见。

朱母再次催促朱父,“快叫医生。她爸。”

朱父伸手就欲按叫人铃,朱晓晓开口阻止,“爸爸,别叫。我没事。”

见朱晓晓开口,朱母再次追问事发原因,“晓晓,给妈说实话。是不是他们只顾看房压根没照顾你。”

朱晓晓再度沉默。

这态度惹恼了朱母,她伸出手想像往常那样点点朱晓晓额头,手到半空停住了,再看看朱晓晓的双臂,也流泪了,“从小到大有不开心的事你就藏着掖着,从来不告诉我们。晓晓,这次你不能再这样,妈妈一定要知道原因。否则,妈妈没办法正常对待桦桦。”

一向理智的朱父也同意朱母的说辞。

身体的不适令平躺的朱晓晓觉得有点累,稍稍移动了下位置后说,“妈妈。我累了,想睡一会儿。至于原因,我会告诉你们的。”

看着被疼痛折磨的脸色苍白的女儿,朱母为朱晓晓拉好被子后点了点头,“睡吧。有事叫妈妈。”

连日来的奔走看房,今日情绪的大波动,搅在一起令朱晓晓觉得太累了,累得她直接陷入沉睡。从下午到晚上,从晚上到第二天黎明,朱晓晓一直在睡,间中没进食没喝水,她不知道桐桦再度回到了病房,也不知道父母轮翻逼问了桐桦,更不知道桐桦盯着她看了一夜。如果不是一阵钻心的痛,她估计还在睡。那痛从小腹一下子窜出来,既不同于手肘处那外伤的疼,又不同于心底隐隐的痛,那种疼痛是身体被骤然撕裂的感觉,是被人生生剜下一块肉的感觉。朱晓晓疼醒的时候觉得一股暖流自双腿间流出,她一下懵了,想用手摸一下,可双手却被绑成了粽子。

桐桦被朱晓晓惊慌的表情惊呆了,他迅速掀开被子。看到床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色,两个人同时傻了。如果不是早上查房护士恰好撞见,两个人都还傻怔着。

怀孕已近三个月的朱晓晓小产了。胎儿已近5厘米,各脏器已趋向完善。这种情况必须要做手术。躺在冰冷手术台上,感受到冰冷的器械伸出体内,朱晓晓失声痛哭。

哭声传到门外,桐桦心痛如绞。他紧握拳端坐着,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无措过,对于眼前这情形他无能为力。他无法代替朱晓晓的疼痛和伤悲,同样也无法改变他已失去至亲骨血的事实。不过,这些都还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最令他最无法原谅自己的是,他想不通,他桐桦在百货业以头脑冷静遇事沉着著称。为什么在那样的非常时刻他只有下意识的行动,他那冷静清醒的头脑去哪了,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小妻子出这种事呢?自责,像一条噬人毒蛇般缠住了他的心脏,想得越多缠绕的越紧,渐渐的,他觉得不能呼吸。

朱晓晓推出来时脸色雪白雪白的,嘴唇也是雪白雪白的,整个人虚弱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可她还是勉强撑开眼皮盯着桐桦,说了一句桐桦很多年后回想起来还毛骨悚然的一句话,“如果哪天你梦见一个本该粉嫩而却血肉模糊的小婴孩,不要害怕,那肯定是你的女儿想你了。”说完,她闭上空洞而无神的眼睛,不再理会桐桦。

朱父朱母来时,朱晓晓已被推入病房。雪白的房间雪白的床单,映衬起来当然哪哪都是雪白的。很显然,在朱父朱母眼里朱晓晓也是雪白雪白的,露出雪白被子外的皮肤压根没一点血色。

“桐桦,你干的好事。”朱母含泪怒责桐桦。

第一次被岳母连名带姓的叫,桐桦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不起,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