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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傅(35)+番外

她不紧不慢地步上玉阶,扫了一眼殿前的傅辰一干人等,呵斥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你们哭什么哭,喊什么喊!还不快给本宫起来!”

几位皇子瞬间噤声,傅辰虽有不忿,却也只能悻悻地站起身,立到一旁。

元皇后拂袖进去,留下一票人在殿外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气氛甚是尴尬。好在康公公及时出现,将皇子和贵妃们请到偏殿小憩片刻。

一时间,昭阳殿前只剩下我和元君意两人。

他玉身长立,一手执伞,另一手握着一柄玉骨扇,熟练地玩弄于鼓掌之间,正若有所思地将我望着。

我不想跟他废话,正打算掉头走人,孰料,他却抢先一步拦住我的去路,似笑非笑道:“戚大人,请留步。”

他比我高出一头有余,就这么站在我面前,无形的压迫感没顶而来。我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皮笑肉不笑道:“元公子又有何见教?”

“在下有句话想问大人。”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得恰到好处,“公子请问。”

元君意哗啦一下打开玉骨扇,“这里风大雨大,那边有个避雨的凉亭,我们过去说。”言外之意,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他侧过身,很有风度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姿态娴雅,引起周围宫婢小声议论。

我无奈,只得依言走过去。

***

这间避雨亭建在花丛之中,四周秋花盛放,袅袅婷婷,且有假山流水环绕,分外清幽别致。

元君意将窗户关上,挡去凉风,复一撩衣袍坐下,道:“戚大人,坐。”

我摇头,“不用了,这石凳太凉,我站着就好。”

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抹极淡的笑意,一脸我懂的。

我轻咳一声,避开他的视线,“元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上次在下说的那番话,大人考虑得如何了?”

“元公子说的问题就指是这个?我的答案很简单,前代的恩怨我不想管,我只知道我是齐人,而且是齐国少傅,不是什么宋国公主。不管是宋廷还是宋容书,都与我没有半分关系。皇上有心一统天下,伐宋之战迟早要打,这不是我或者傅惟、杨夙能改变的。再者说,若是认真算起来,公子你也是宋国人。齐国要攻宋,你为何不请突厥王阻止此事?”

元君意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抿唇轻笑,似是叹息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也罢,随你高兴。不过,你真的要小心傅惟,他比你想象得要复杂许多。”

我笑,“公子多虑了。我与傅惟相识四年,而认识他不过四个月,我想我对他的了解应当比你要深吧。元公子,你几次三番提醒我小心傅惟,我倒要怀疑你的用心了。”

他静默片刻,眸光忽然变得深沉,隐隐带了几分灼然,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会害你。”

我望着他,心口砰砰跳了经济下,好似被他的目光灼烫。我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扯了扯嘴角,道:“既然元公子没别的事,我先行告辞。”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元君意站起身,缓步走到我跟前,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问你,倘若皇上驾崩,诸皇子夺位,你会支持谁?”

“你……”身子狠狠地颤了颤,我赫然抬起头,他的眼底似有重重漩涡,能将人的神思尽数吸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脚下不知何时又进了几步,几乎与我面对面地贴在一起,身体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而来,彼此呼吸相闻。

脸颊隐隐烧烫起来,我既羞且怒,使出浑身力气想要推开他,岂料他的玉骨扇紧紧抵着我的后背,好像故意钳制着我,我根本无法动弹半分。

他觉察到我的小动作,唇畔的笑意再深三分,凑近我的耳边,轻声细语道:“是傅谅,还是傅惟?不要说什么‘身为太子少傅’之类的话,我想听的是你的真心。”

“放开我!”我又推他,此人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弱不禁风,没想到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任凭我如何挣扎,他还是纹丝不动!

“你告诉我,我就放。”

我呸!什么翩翩佳公子,根本就是无耻臭流氓!我青面獠牙地威胁他:“元君意,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侍卫了!”

元君意笑道:“好啊,你喊啊。听说最近皇宫里流传着不少有关你我的绯闻,那些宫婢太监闲来无事最喜欢嚼舌根,你若不怕绯闻坐实,随便喊。”

……也对。

自从上次我去瑶山别院找他被妍歌撞见后,第二天,各种有关我和元君意的流言便开始甚嚣尘上。什么“情小妹夜奔瑶山院,俏郎君盼卿赴巫山”云云,各种没下限,偏偏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仿佛亲眼所见一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妍歌在背后插刀。

如果引来侍卫,不知道又要有什么怪力乱神的流言传出去……届时,只怕本少傅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我恨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尽力朝后仰,能远离他一分是一分,冷笑道:“好,我说。于公,这是我齐国的内政,即便你是突厥使臣,那也只是外臣,根本无权过问。于私,这是我的个人选择,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告诉你?这便是我的真心话。元公子,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里是齐国的皇宫,不是突厥的草原,请你自重!”

***

正所谓祸不单行,这厢我跟元君意正僵持着,一个贱兮兮的声音砸了过来:“哎哟,戚大人,元公子,你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是傅辰又是谁?

我只觉两眼一抹黑,恨不能买块豆腐撞死在这里。

傅辰看看我,复看看元君意,道:“戚玉琼,我二哥仍在战场杀敌,父皇也尚未脱离危险,你身为二品少傅,却有闲情逸致在此与人卿卿我我。”他啧啧摇头,脸上满是讥嘲与鄙夷的笑意,“如此过硬的心理素质,真是教人佩服!”

元君意终于将我放开,闲闲站在一旁,却是什么话也不说,显然是想默认傅辰的猜测。

我指着地面一滩水,道:“汉王殿下,您误会了。雨天路滑,方才我不慎踩了积水,险些摔倒在地,元公子好心将我扶起,仅此而已。”

“是吗?那你脸红什么?”

我摸了下脸,继续扯淡:“受到惊吓,自然脸红。”

元君意轻笑一声,看了我一眼,以扇叩掌,云淡风轻道:“戚大人说的不错,确是如此。”

我略略松一口气,不忘给他一记眼刀,他却笑得更欢了。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傅辰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显然不相信,那眼神分明在说:随便你扯淡,等二哥回来,我非告诉他不可,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扯淡!

我也用眼神告诉:随便你告诉!

我拱了拱手,道:“若殿下没别的吩咐,下官先告退了。”说完,不待傅辰回答,拔脚就走。

***

踏出避雨亭,抬眼却望见昭阳殿前,太医院院使与康公公一齐走了出来。皇子贵妃们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询问皇上的病情。

说时迟,那时快,先前还在避雨亭里的傅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瞬间切换成孝子模式,急切道:“父皇他怎么样?”

只见院使摆摆手,微笑道:“皇上并无大碍,只是由普通风寒引起的咳喘症。由于先前一直没有系统地调理,致使病情走急。请各位贵人放心,只要坚持服药,配以施针治疗,很快便可痊愈。”

众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我不禁暗生疑窦,方才听康公公描述的症状,根本不是普通的咳喘症,只是咳嗽病的话,怎么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迅速消瘦这么多。

有人问:“我们何时可以见父皇?”

康公公道:“皇上正在休息,除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暂时不见任何人。若有需要,奴才自会传召。今日天气阴冷,还请各位贵人早些回去,切莫着凉。”

众人这才三三两两地散了。

傅辰仍不甘心地望昭阳殿里探,被李贵妃强行拉走了。

康公公唤我:“戚大人。”

我走上前,道:“康公公,是不是皇上有何吩咐?”

他微微颔首,谨慎地四下环视,小声道:“传皇上口谕,命你明日申时进昭阳殿见驾。”

☆、第33章此事古难全(1)

第二日申时,我准时至昭阳殿报到。

殿内一片沉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材味。皇上恹恹地靠坐在龙榻上,双目半睁半合,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手里却还握着一本奏折。不过一天的功夫,他看起来又消瘦了不少,双颊高耸,形容枯槁,全然不见昔日的风采。

元皇后和傅谅都不在,只有太医院院使和康公公守在榻前。

心里不觉发酸,我拜下道:“微臣参见皇上。”

皇上缓缓睁开眼睛,费劲地看了我一眼,气若游丝道:“起来吧。”他略一抬手,康公公迅速搬来一张椅子请我坐下。

我谢恩后坐下,轻声问道:“皇上,今日好些了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看向康公公,他亦是不语,眼眶隐约泛着红,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

院使叹息道:“戚大人,皇上患的不是普通咳喘症,而是肺之积,息贲。”(肺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