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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傅(55)+番外

有人说,这般阴谋弑父、霸占庶母的行径与禽兽无异,新太子实在不配继承大统,还不如被废的傅谅。

也有人说,新太子素来清心寡欲,且爱惜名声,那容华夫人既非国色天香,又非倾国倾城,怎么可能为了她败坏清誉。

百姓议论纷纷,朝中人心惶惶。

御史令樊准甚至带领御史台的一众官员在九龙殿外长跪不起,要求提点刑狱司验明皇上的真正死因。

傅惟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他将樊准一干人等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全部收监,并下令,凡散播流言、扰乱民心者,一律凌迟处死。所有流言蜚语,所有是耶非耶,全部在他的雷霆手之下止息。

四月初九,齐国新帝登基,改元大业,尊生母德贵妃为皇太后。同时,连颁三道诏令,赦天下、轻徭役、减赋税,与民同庆,百姓无不赞其为贤君明主,那些有关弑父淫母的传言也渐渐消弭。

越三日,立突厥公主元妍歌为皇后。突厥王遣使来贺,表示愿意奉上燕云十六州的版图作为陪嫁,并就废后元梦樱所犯之罪向齐国臣民致歉。傅惟欣然接受,择定吉日,行立后大典,并大宴群臣。

正当我神思怔忡之际,李瑞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拍着我的肩道:“小玉琼,发什么呆呢?是不是在想小惟惟呀?”他一边啃烧饼一边说话,碎屑喷得我满脸都是。

额间速速挂下三道黑线,我抹掉脸上烧饼碎屑,“先生,咱们能好好吃烧饼么?”

他扔掉烧饼,兴致勃勃地追问:“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还跟我较真了。

我嘴硬道:没有啊,我、我正欣赏雨景呢!”

“你骗人,你一定在想小惟惟!”他捋了捋山羊须,嘿嘿笑道:“你在想,小惟惟为什么还不召你回京呢?小惟惟怎么会立妍歌为皇后呢?小惟惟是不是真的跟容华夫人好了呢?哎呀呀,听说那个容华夫人跟你有六七分相像呢!”

我拽一把他的胡子,他疼得嗷嗷大叫,直喊松手。

我竖起三根手指,理直气壮道:“第一,此次皇权更迭情势凶险,京城血雨腥风,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让我留在江南。礼集的编撰工作好不容易才步入正轨,若我回京,不就无人主持大局了吗?阿惟花了这么多心思拉拢江南文士,如今将将有所进展,岂能功亏一篑?

“第二,我早就知道他要立妍歌为皇后,并非出于他个人喜好,而是为了齐国利益考虑。毕竟燕云十六州乃是险要之地,是中原通向漠北的屏障,当年太祖皇帝出动二十万大军都没能拿下,现在突厥王如此豪爽,阿惟岂有不要的道理。

“第三,别说我不相信他跟宋荣华有什么苟且,即便他真的动了心,那也犯不着在皇上将死之时对她出手。阿惟那么聪明,又岂会不懂‘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道理。那些风言风语谁爱信谁信,反正我是不信!”

“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小玉琼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李瑞安高兴得连连拍手,话锋一转,又觑着我的脸色道:“不过,你真的一点也不吃醋?”

傅惟立妍歌为后,虽说我心里早有准备,可事到临头仍然有些难以接受。

诏书一下,她便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发妻,也只有她才有资格与他执手,共赏江山如画。无论他说他多么爱我,在他身边的人终究不是我。

原来元君意说得一点没错,对于女人,没有什么比名分更重要了。

我撇撇嘴,小声道:“我没有……”

“还说没有?”李瑞安故意东嗅西嗅,长吁短叹道:“哎呀呀,老夫闻到了好浓的一股醋味,不知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我伸手又要揪他的胡子,他哈哈大笑,敏捷地躲了过去,我正欲追上去,却听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唱喏:“圣旨到——”

一名眼生的公公奉召走进来,我忙下跪候旨,他朗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江南总管戚玉琼即刻回京述职,不得有误,钦此!”

我接过圣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待公公走后,李瑞安笑嘻嘻道:“这下好了吧,小惟惟召你回去,有什么话也好面对面说个清楚,省得你天天在这里酿醋,在这样下去,这总管府都快变成醋厂啦!哎呀呀,可惜的是,江南这么好玩,我还没玩够呢,嘤嘤……”

面上不觉微微发烫,我忙催促他道:“走啦走啦,快回去收拾行李!”

他一面嚷嚷“有人归心似箭咯”,一面一溜烟地跑远了。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江南依然细雨空濛,于我而言,却是云开雾散,春光明媚。

☆、第49章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2)

南方烟雨迷蒙,北方春深日暖。四月将尽时,我回到长安城。

微风送暖,皇城内百花斗艳,欣欣向荣。桃花妖娆,樱花清丽,梨花胜雪,还有满架蔷薇飘散一园幽香。过往种种权谋算计、宫争政斗,全都悄无声息地湮没在了曼妙的春景里。

宣武门外,几树樱花开得正好,点点粉瓣随风翩跹而落,仿若落下一场花雨。一众宫人等候在外,为首那人一身宫廷总管的打扮,瞧着分外眼熟。

我步下马车,笑道:“哎哟,小安子?不错嘛,穿上这身官袍还挺有气派的,如今该称你一声安公公了。”

小安子忙跪地行礼,狗腿地赔笑道:“称呼变来变去也变不了奴才的本质,只要戚大人叫的高兴,随便怎么叫。”

我啧啧道:“这嘴甜的,难怪皇上器重你。地上凉,快起来吧。”

他麻利地爬起身,嘿嘿笑道:“奴才已在此恭候多时,请大人跟随奴才进宫。”

我扶好官帽,端起笏板,抬脚踏进宣武门。小安子默不作声地在前面引路,我心里有无数疑问不知如何开口,斟酌良久,问道:“皇上他……最近还好吗?”

“皇上一切安好。”

这么官方的答案……我默默地腹诽:简直是废话!于是又问:“那……皇后呢?”

小安子回过头,神秘一笑,道:“皇上说了,大人有什么问题直接去问他,不许奴才代为回答。”

我:“……”

七拐八弯绕了一大圈后,小安子将我带到内宫一处宫殿。

我抬头看了看殿前的匾额,奇道:“凤栖宫?我没走到地方吧?”

回京后,我还特意回府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官袍,端着笏板进宫见驾,原本琢磨着不是去九龙殿便是去御书房,不曾想竟被带到了嫔妃居住的内宫……几个意思?

小安子解释道:“没走错,正是凤栖宫。凤栖宫原是太后的寝殿,皇上登基后,太后便搬去了仁寿殿,凤栖宫也就空置下来。前不久皇上派人来此粉饰打扫,说要是赐给大人居住。大人多日奔波,舟车劳顿,不妨先在此洗沐休息,皇上还有一些事要与杨尚书商议,晚些时候过来看您。”

我残念地僵在原地,一时竟无言以对。

傅惟这是把我当嫔妃的节奏,可我分明是堂堂四品官员啊摔!议政什么的也不带我玩,亏我还装模作样地端了个笏板!

我气愤地将笏板扔掉一旁,小安子一脸惊恐地望着我,小眼睛骨碌转了一圈,拍了拍手。殿内走出一名妙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看着十分讨人喜欢。

小安子介绍道:“这是喜乐,凤栖宫的女官,以后就由她贴身照料大人的起居。”

我说:“等下……”

他完全无视我的话,磕了个头,“若是大人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先告退了哈。”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之大吉了。

我:“……”

喜乐拜下,“奴婢喜乐见过大人。”

我捂着胸口道:“本官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决定小睡片刻养养精神。这样吧,皇上来了你再喊本官起来。”

喜乐显然被我这自由散漫的态度惊到了,“大人,咱们……不事先准备准备?”

我无力地挥手道:“不用准备,反正这凤栖宫我也没打算长住,权当在客栈开了个钟点房睡午觉咯。”

***

我和衣躺在凤榻上假寐,脑中纷乱如云,怎么都睡不着。

一方面,我肯定不愿受封为妃,终日无所事事,费尽心思与别的女人斗艳争宠,只为博他一朝临幸。另一方面,我又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他,期盼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以妻子的身份与他白头偕老。

哎,世事难两全,谁让我爱的男人是一国之君呢?矛盾啊矛盾。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忽闻咣当一声,殿门被人猛地踹开,急促的脚步赫然停在我跟前,我尚且开不及睁眼,紧接着,手腕骤然紧缩,仿若被什么东西紧紧钳住,一股巨大的拉力将我从凤榻上生生扯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小臂内侧磕在博山香炉的尖顶上,伴随着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嫣红的鲜血染红了官袍,滴落在汉白玉地砖上。

头顶上,有人喝道:“好大的胆子!皇后娘娘凤驾之前竟敢不下跪!是不是活腻了!”

一连串动作发生得实在太快,教我始料未及。剧烈的疼痛使我很快回过神,抬头看清了眼前的人——一袭绣金鸾凤宫袍,额间步摇轻晃,雍容华贵,熠熠生辉,不是妍歌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