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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傅(69)+番外

他低下头,痛苦地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没想到你爹会……”

我咬唇道:“傅惟,我理解你的苦衷,因为人都是自私的,你不肯赌上自己的前途去救我爹,这无可厚非。但说到底,你是间接害死我爹的凶手,也是导致我受尽折磨的罪魁祸首,所以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也不会!”

傅惟失魂落魄地看着我,毫不掩饰痛苦凄切之色,眸中水光盈盈。半晌,他再次将我抱入怀中,结实的臂膀如铜墙铁壁一般,不给我半分逃跑的机会。

“玉琼,不要,不要这样……对不起,我是瞒了你,可我对你的爱是真的,天地日月可鉴……你相信我,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我任由他抱着,不挣扎也不说话。

他恳求道:“玉琼,你不要离开我!我们不是有孩子了吗?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余生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心下酸楚难当,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切齿道:“我做不到!傅惟,我做不到若无其事地继续跟你在一起!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我爹娘惨死,还有在天牢的那一段噩梦般的日子!是你,都是因为你……”

五年,我将他视作最亲近最信赖的人,对他言听计从,对他百般依赖。我甚至想,上苍虽然带走我的双亲,却让我遇见了傅惟。他代替爹娘照顾我,疼爱我,我一点儿也不亏。

我是那么爱他,他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拥抱,甚至每一次皱眉,每一次动怒,都早已铭于心、刻于骨、溶于血,永世难以忘怀。

可到头来,事情的真相却是,这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我必须将心割舍,将骨头剔除,将血液抽干。我必须将他从我的生命里,完全抹去。

若非他当年袖手旁观,我爹便不会惨死狱中。若非他暗中指使张跃新逼问我证据的下落,我也不会受尽苦楚,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是救了我,还是害了我。

一滴、两滴……许多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我的颈窝里,他低吼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永远不会!”

下一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几近粗暴地将我推倒,欺身压上来。不待我反应过来,那道火热的气息便迅速堵住我的双唇,舌尖霸道地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我瞬间被他夺取了呼吸,他将我压制在身下,吻得果断蛮横,根本不给我半分喘息的机会,一手按住我的后脑,仿佛直要将我揉进身体里方才罢休。不论我怎么拳打脚踢,他丝毫不为所动,越吻越深入,越吻越用力。

我憋得头昏脑涨、几欲窒息,情急之下,用力咬破了他的舌尖。霎时间,一股腥甜旖旎之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席卷过每一寸肌肤、每一处感官。

他痛得闷哼一声,终于停止攻城掠地,却依然没有离开的我的唇,只是静静地将我望着,眼中凝结大团大团的水汽。稍一眨眼,泪水便落进我的眼中,再次沾湿了视线,他的面庞在眼前模糊起来。

我推开他,反复擦拭嘴唇,喘息道:“傅惟,我恨你……”

傅惟的身子猛然一颤,眸光变得凄楚而哀伤,一字一字道:“不管你怎么想,我一定会娶你!不想当皇贵妃没关系,我立你为皇后,今生今世你都休想离开我!”

“我恨你!”

“我不在乎你恨我,我只要你!”留下这句话,他起身扬长而去。

我愣愣地躺在榻上,眼泪像是怎么都流不完。

原来心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原来心死是一件这么痛的事。

☆、第63章爱和占有间界限有多细瘦(1)

彭城战场的善后处理工作日渐完成,几日后,全军拔营回京。

一夜噩梦连连,惊醒后便再也难以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娘亲惨死的画面便会浮现在眼前。我一直辗转反侧,直至天色泛白。

清晨,傅惟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微笑道:“来,把这碗安胎药喝了,一会儿该上路了。”他斜坐在榻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汤药送到我唇边。我别过脸,冷声道:“你拿走,我不喝。”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喝?”他没有丝毫愠怒,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

我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他撩起我鬓角的碎发,低低道:“是不是要我像上次那样,用嘴喂你?嗯?”

我避开他的手,恨恨地盯他一眼,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满意了?”

他不答,伸手将我搂进怀里,唇畔的笑意丝毫未减,“乖,伤口还疼吗?”

我使劲挣开他,哂笑道:“傅惟,你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也不会承你的情!我恨你,你走啊!”

傅惟的脸色有片刻的黯淡,旋即捉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坚定道:“我爱你。”

“你不爱我,你爱的只有你自己和你的江山!倘若你的真的爱我,又怎会不顾我的安危强行攻城?你料定傅谅不会伤害我,所以才同意让我去劝降,好分散他的注意力,是不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真有个什么万一,我和孩子都要死在这里!”

“不是的!”傅惟猛地站起来,抬手砸碎药碗,大声道:“我没想过要用你和孩子的性命做赌注,我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你平安归来!我爱你,玉琼,我只爱你一个人!”

“我不信,你走,你走啊!”我抄起枕头砸向他,他敏捷地接住,丢向一边,不停地重复:“我爱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恨你,我恨透你了!”滔天的恨意决堤一般地喷薄而出,我歇斯底里地怒吼:“我宁愿那时被张跃新打死在天牢里!我只要看见你,就会想起那天醒过来时,娘亲冰冷僵硬的身体和死不瞑目的面孔!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恨你!”我将身边所有能拿起来的东西全部向他砸过去,用力地发泄着心中的怨恨与伤痛。

他看着我,眸中幽深莫测,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未动,静静地承受着。

直至筋疲力尽,我颓然地跌坐在榻上,失声痛哭起来。

明明就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再为他落泪,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簌簌落下。心痛无以复加,锥心之痛也不过如此吧。

原来,恨他也需要这么大的力气。

一时间,帷帐内静得可怕,空气中有一丝凝滞,时光仿佛在此刻停留。

傅惟坐回到我身边,轻轻捧起我的脸,指肚来回摩挲着我的嘴唇,细碎的痛感激起阵阵战栗,声音又变得柔若春风,“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告诉我,让我补偿你。”

我不假思索道:“放我走。”

眼底陡然腾起一道锋芒,他冷笑道:“不可能,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凌厉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休想!”

“只要一回长安我便立刻下旨,册封你为皇后!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恰在此时,帘外有人禀告道:“皇上,马车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知道了。”傅惟应道,一把将我横抱起来,“来,玉琼,我们回家。”

我无力挣扎,自嘲地笑了笑,道:“回家?我已经没有家了。”话说完,浑身忽然涌上一丝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身子越发瘫软,整个人像是化作了一团棉花。

我惊道:“傅惟,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怕你不肯跟我回去,所以方才给你喝的是安胎安眠药,既可安胎,亦可安眠。”他轻轻一笑,附在我耳畔轻声呢喃,“玉琼,乖乖睡一觉,醒来就回到长安了。”

“你……”我想骂他卑鄙,困意蓦然袭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天边金掌露成霜,云随雁字长。金秋十月,皇城内外桂树蓊郁,处处桂花香。

一场秋雨一场凉。

我倚在窗边,望着凤栖宫外的秋景发呆。

傅惟当真言出必践。回到长安的第二日,他便以“善妒且无出”之名废去妍歌的皇后之后,降为元贵妃。不久后,他下旨册封我为后,并追封我爹为护国公,追封我娘为一品诰命夫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上下集体反对,指责我的奏折在御书房外堆积如山,奈何傅惟态度强硬,对此充耳不闻。奇怪的是,在京的突厥使臣团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连突厥王也是出人意料地沉默。

然,太祖有训:后宫不得干政。

既被立为皇后,我便自然而然卸去了太傅一职,终日在凤栖宫专心养胎。名为养胎,实则与软禁无异,没有傅惟的手令,谁也不得踏入凤栖宫,同理我也不能出去。他仍对外封锁我怀孕的消息,日常的饮食汤药皆由专人重重检验,防得滴水不漏。

门外隐约传来一阵哭喊声,喜乐急匆匆地提着食盒跑进来,一见我便八卦道:“方才奴婢回来时,看见内侍省的人拖着几个宫女,浑身血淋淋的,好像挨了板子,听说都是汉王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最近一段时日,皇上大力肃清汉王和废太子党羽,杀的杀,贬的贬,前几日御史令樊大人满门被斩,也真是作孽哟……”

我蓦然回神,道:“樊准死了?”

喜乐点头,“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应当错不了。前不久废太子和汉王造反时,听说就是樊大人给他们传递消息,拉拢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