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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枪匹马的神(59)

作者: 痴娘 阅读记录

可在肖抑眼里,却因为见她哭笑,晓得每一个苦难的细节,他才不能轻易离开她。

*

浔州州府平昌,城外三十里,有一座岳家祖上传下的老宅。

岳九龄曾任礼部侍郎,他父亲和伯父都做过礼部员外郎,曾祖父做过礼部尚书。簪缨世家,知书达理,大宅子虽然旧了点,但那股雅致的味道还在,愈久弥新。

岳家后院。

凉亭。

岳九龄与肖抑各自坐在石凳上喝茶,茶是岳九龄从京师带回来的,桌上的茶饼也是。

两人边喝边聊。

肖抑赞茶不错,问岳九龄怎么突然辞官?

岳九龄苦笑一声:“老夫不是乞骸骨,是被罢官了。”

肖抑张口要问,岳九龄却怕他说出什么妄言来,抢在前头解释:“陛下有许多不得已。”

言下之意,罢官不是皇帝的意思。

肖抑沉吟,他得了良籍之后,曾在岳家住过一年,跟随岳九龄学习礼仪文章,亦与岳瑕结交。

岳家大公子是极喜欢办家宴的,与宾客们赏花、做诗,日日不断。就算哪一日没有设宴,也仍门庭若市,许多友人来访。

可如今……肖抑打进门开始,一直在观察。顾家仆从比在京师时少上数倍,更不见宾客。

想到这,他不禁抬首与岳九龄对视一眼。

岳九龄的笑容愈发苦涩:“唉,苦了吾儿!”

半晌的沉默。

肖抑竟问出了一句大胆的话:“有什么法子,能让陛下知道这一切呢?”

岳九龄笑容僵住,怔怔注视笑意。良久,道:“陛下不是不知道。”皇帝只是不能控制这一切。

肖抑缓缓道:“家国动荡,总要止损。”

岳九龄盯他半晌,摇摇头,又叹口气。他为人耿直,却也极为保守,那一年教了肖抑许多迂腐的字字句句。如今,跌宕遭遇,岳九龄晓得自己的信念已经动摇,却仍不便说,不肯说。

他举起茶杯,挤出笑容:“喝茶。”

喝了一会儿,岳九龄忽然记起,自己的幺女明年及笄,尚未许人。肖抑文武双全,尤其是一颗上进之心,难能可贵,世家子弟不能拥有。他虽出身卑微,却从未抱怨,亦不做虚无缥缈之幻想,而是接受、生存、行动。

岳九龄又想起肖抑住在家中一年,白日勤学,夜间苦练,月影下刀剑英姿。

再忖,家教严格,幺女常住阁楼,几不出门,唯一透过窗户瞧见的外姓男人便是肖抑了。如果她嫁了肖抑,贞名便美满了!

岳九龄开口试探:“你还在定北营?”

“在的。”

“做甚?”

“刚代总兵。”肖抑答道,心想这趟出来再回去,代总兵就没得做了。

岳九龄笑着竖起大拇指,先赞肖抑,而后问他:“娶的是哪家闺秀?”

“不曾娶。”肖抑答完,才反应过来岳九龄要做媒,果断拒绝,“晚辈一直在等一个人。”

岳九龄会意,转而留肖抑多住几日。

肖抑却道:“非是晚辈无礼,实是有性命攸关的急事,要赶去蘋州。待晚辈办完了事,定会回来向伯伯赔礼!”说完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岳九龄见神色,辨语气,知道肖抑不是撒谎,便道:“去罢去罢!可不能因老夫耽误了你!”说着命令仆从,去找大公子拿白银盘缠,赠给肖抑。

肖抑要推脱,岳九龄却道:“你还不晓得老夫的脾气?几时你推脱得掉?”那年亦赠他百金。

肖抑只得等银子,同时陪岳九龄再喝一盏茶。

不到一刻钟功夫,岳瑕亲自带着包好的盘缠过来,先在岳九龄耳边私语几句,才将盘缠交给肖抑。

肖抑双手接了,连连道谢。其实,以他的内力能听见岳家父子在聊什么,岳瑕说家中暂住的客人今日要走,正好也是去蘋州,可以和肖抑一道作伴。

肖抑听到有真正的朋友仍愿同岳瑕来往,暗自替岳瑕高兴。

但不表露,面上平静。

岳九龄将目光徐徐投向肖抑,笑道:“扬之,我有一友,正好也要去蘋州,你可与他一路同行。这是一段机缘,因为我早就有心介绍你俩认识!”

岳瑕亦道:“是啊,这位客人肯定与肖兄投缘!”

经历梁家一事,肖抑在某方面稍稍涨了点经验。闻言心惊,该不会是要给他介绍哪个女的吧?他可不愿与其他女子同行。

又想,岳九龄这么保守的人,应该不能。

待到出门时,岳家父子引肖抑与客人相见,肖抑才长松一口气。

客人,男的,老翁。

大概是可以当肖抑爷爷的年纪。

岳瑕牵来两匹马。

肖抑想着,老人家要多照顾,可能不便骑马,刚想开口找岳瑕商量换车,老翁却一个翻身率先跃上马,身形潇洒,把肖抑看得一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