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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快醒醒/只怪圣僧太妖孽(18)

无数疑问在我脑中盘旋不息,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口=!】

思前想后,我坦白道:“我已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无半句虚言。”

锦袍美男张了张唇,还想说些什么。话未到唇边便被希音生生截住,“问也问过了,贤侄是个聪明人,应当能明白。我们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语毕,希音正要拉我离开,锦袍美男箭步冲上将我拦住,失态地握紧我的肩膀,道:“梅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没能护你周全,让你独自一人远赴青城山求符水?你定然是生我的气,这才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对吗?一定是这样的!对不起,梅儿,从前是我不好,你跟我回去,我会好好弥补你的……”

他剑眉紧蹙,惊慌失措,甚至语无伦次。像是弄丢了价值连城的无上珍宝,全然没有了初见时那分雍容儒雅的气度。

我对他没有半分的印象,没有丝毫熟悉之感,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遑论生气与原谅。当然也有可能是失忆的缘故,然,不管原因何在,我绝不可能在一时半会的功夫内将他想起。

“公子,我真的不记得你是谁……”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裴览,你够了!”希音恼怒地将他推开。眼前登时一花,下一刻,我的身子已然被他稳稳当当地拥在怀里。

“我早就奉劝过你,没本事便不要逆天而行!现在出了事,你跑来这里跟我胡搅蛮缠,你不觉得丢脸吗?”

锦袍美男怒道:“我的事不要你管!当初我还被蒙在鼓里,如今总算知道了。那歌舞坊的老板胡元生乃是你的好友,你早就对梅儿存了心思。她嫁给我,你心有不甘。如今正好趁火打劫,横刀夺爱。”

希音挑眉冷笑,“你最好先搞清楚,横刀夺爱的是谁。”

我清了清嗓子以提高自己的存在感,插话道:“这位公子,你所说的话我听不明白。不过,希音圣僧乃是我的救命恩人,若非有他,只怕我早已横尸荒山,一命归西。所以,我想是你误会了。”

“救命恩人……”他似是一愣,如梦初醒般地望着我,我向他沉重点头,肯定道:“没错,他是救命恩人,当时我伤得非常重,多亏他救了我。”

“梅儿,是我不对,你……”他的眉宇间浮起几许愧疚之色,再度试图捉住我的手,奈何只握住了衣袖一角,丝滑的薄纱自他指间流过,转瞬即逝。

“裴览,锦城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希音携着我远离他几步,复投给我温柔安抚的眼神,道:“小梅,我们走。”

临别回顾,两道哀恸仓皇的目光一路相随,如被风吹皱的湖面,碎影斑驳。

只是,裴览……这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

***

两个时辰,希音就这般定定坐在一间酒楼整整两个时辰。桌上的四喜汤圆由热气腾腾变作死气沉沉,他始终面无表情地凝望楼下的车水马龙,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平静淡然下隐约带有几分阴沉与不悦,我仿佛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却也不敢开口问询。每次见到那个锦袍美男,视一切如浮云的圣僧便会一反常态,今日尤甚。

我无奈地低头望了眼被他握得发麻的右手——同样两个时辰,他一刻都不曾放开我。

踯躅良久,我试探唤他:“圣僧啊……”

他终于转头看我:“?”

我呆了呆,这是什么意思,我才应该“?”吧。

“我的手,麻了。”我讪笑道。

他“哦”了一声,淡定地继续眺望楼下风景——没有任何要给我的手解脱的意思。

我:……

我又陪他定了半个时辰。麻痛之感渐渐由手掌蔓延至胳膊,我深以为再这般耗下去,这只手恐怕便要壮烈牺牲了。这厢将将打算再跟他打个商量,他忽然收回视线,将我的收捧在掌心慢慢搓揉起来,温柔的声音带了些许歉意,道:“这样好些了吗?”

抬眼对上他如春水般深情款款的目光,心下蓦然波动不已,手上的不适随着他的动作淡去了几分。我别过脸,咬唇道:“好、好多了。”

希音摩挲着我的手,寸寸肌肤,极尽轻柔。他的指根和虎口处结了一层薄薄的茧子,粗糙的触感激起阵阵酥|麻之感。

而后,彼此沉默不语。四周仿佛万籁俱寂,酒楼内人来人往统统与我们无关。一丝异样的情愫悄悄酝酿。

过了许久,他忽然出声唤我,“小梅。”

我闻声抬头,希音的俊脸骤然在眼前放大,我尚未来得及反应这是怎么回事,双唇便被温热的物什堵住。

“唔……”一切来得那么忽然,我惊得忘记了呼吸,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被人施咒定住一般,身子如何都动弹不得。

他的双唇薄而柔软,缠绵地厮磨着我的唇瓣,原本握着我的手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移像腰间。

却只是一瞬的功夫,他便又离我而去,眸光潋滟不息,“小梅……”

我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唇,犹自沉静在方才的“惊鸿一吻”中无法自拔。似有一把火自耳根后燎原,直烧得我面红耳赤心猿意马呼吸困难……

方才他是……亲了我?方才他竟是亲了我!可可可……可他分明是得道高僧,他怎能随意与女色亲近!

【希音:阿弥陀佛,女色都是浮云╮(╯_╰)╭】

若是换做寻常话本,小姐被人偷吻后,通常会给那登徒子一巴掌,娇斥道:“登徒子,竟敢轻薄于我!”

可希音……我……他这算是轻薄我吗?仔细算起来,这仿佛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水里他为我渡气时,也曾亲我一口。

难不成,他想还俗?

当时,我在希音亲了我与希音轻薄了我之间逡巡不决,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为何要亲我。之后再想起时,每每不免感叹自己脑子灌了浆糊,委实迟钝得紧。

希音看似身形微动,却不动声色地收紧臂膀,将我紧紧按在胸前。于是我便以一个暧昧的姿势伏在他的胸前,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指指点点。我羞窘不已,想动,奈何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瘫软在他怀里,动不了挣不开。

“小梅,你从前对我说,你的过往带给我的只有满身的伤痕和午夜的梦靥,你不愿将它记起。你还说,上天既然安排你流落到山寺之中,或许是给予你另一次新生,你愿意安于天命,一辈子不离开。”他附在我耳畔,湿热的气息肆意喷洒,无异于火上浇油,殷切道:“这话,可还算数?”

我讷讷点头:“算数。”

“那……裴览呢?”

“我对他的印象仅限于那日在大雷音寺远远望见的一面,此外再没有多余的感觉。”打量他的神色,我试探道:“从前我与他认识,对吗?”

静默一瞬,希音坚定地告诉我:“不要再追究从前,你只要记得如今你并不认得他,这便够了。”

☆、第十五章

傍晚回到桑府时,神奇的一幕再度上演——只见灯火通明的厅堂之内,锦袍美男端坐其上,手执青花瓷茶盅悠然品茗。桑老爷与其比肩而坐,二人相谈甚欢。

只听桑老爷道:“……若非小女病成如今这般光景,老夫……唉!”

“桑老爷放心,此事我会尽快着人调查清楚。毕竟林铮与桑小姐有婚约在前,怎么也不好让桑老爷授人以言而无信的口实。明轩这孩子自小便被人宠坏了,若当真是他的不是,我定教他来向桑老爷负荆请罪。”锦袍美男放下茶盅,微笑道:“久闻锦城桑府乃是西南园林之首,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想在贵府叨扰几日,若有不便,还望桑老爷多多海涵。”

桑老爷受宠若惊,瞪圆了那双浑浊的眼,拱手作揖道:“太……裴公子言重了!公子自京城远道而来,老夫应尽地主之谊才是。公子不嫌弃寒舍鄙陋,简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哪里会有什么不便?”说着,唤来管家,问道:“管家,厢房可准备妥当了吗?”

管家恭敬回答:“回老爷,一切准备妥当。”语毕,他便很有眼色地带领锦袍美男的随从进厢房放置行李了。

希音顿了顿步子,面上仍是风轻云淡的神情,星眸中却急速掠过一道涟漪。我原本是紧随在他侧后方的,始料未及他会忽然驻足,一时间来不及停下,这便一头撞在了他结实的胳膊上。

“哎哟……”我轻揉撞疼的脑袋,脚下趔趄了几步,身子歪歪斜斜地要向一边倒去。恰在此时,忽觉腰间骤然收紧,身子一顿,紧接着一暖。希音眼疾手快将我扶住,道:“你没事吧?”

我眨眨眼,望了望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复低头瞧一眼他揽在我腰间的手,陡然想起此时此刻我好像已然换回男装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显然,保守的桑老爷对此男男相拥的情景难以接受,那厢愣了好久,面有尴尬地将我与希音上下打量。半晌,憋出一句:“咳,二位师父回来了……”复对身旁人道:“这两位是青城山大雷音寺的师父,专为医治小女的病而来。”

我干巴巴地笑了笑,“是啊,回来了。”

希音一言不发地看向锦袍美男,神色淡然,不辨喜怒。我朝他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师父,快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