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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权谋(92)

“…不必去了,去天和门。”

车夫稍稍一愣,便立刻应了是。

赵澜去天和门求见圣皇十分顺利,他才下马车就有一宦人迎了出来,不等通报便将他领了进去。

赵澜自是好奇,不由开口询问。

那宦人有意讨好,便十分讨好谦卑道:“赵大人,咱们听了寇大人的吩咐,在这儿候了您有两三日了。”

他一说赵澜就懂了,怕是从寇连进给了他那佩香囊之后,圣皇就在等他求见了。不过想到这茬儿,赵澜不由不大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原先待在弘昌馆不见人也出门,自然是实在难为情,索性窝着逃避罢了。心里想着事儿,不知不觉也就到了承德殿居室外。

“进来。”

赵澜才站定,里头就传来声音。

门自有人打开,一踏入居室之中,里头就是一股热气冲到赵澜面颊上。骤热之下,赵澜一下有几分不自在。

他来时就打了腹稿,是以进门也不瞧四周,立时拜伏而跪,口呼请罪之语。

几息之后,赵澜隐约听到圣皇长长呼吸了声,随后又传来几分带了怒气的声音,“小侯爷这拿腔作势的,朕可当不起。”

寇连进心知肚明,几步走到赵澜身边拉起了他。

赵澜暗中瞧了寇连进一眼,见他眼有笑意心中就有数了,圣皇并未生气,反倒是他在拿腔作势。

话虽如此,赵澜也不敢说破,口中仍然说着要请罪的话。

只忽然间,周显将手中刻刀往案桌上随意一扔,话中有气也有无奈,“若非赵姬之事,你何时才会来求见朕。”

骤然听到此话,赵澜一下止了声音,面色也有几分唯诺之色。

“过来坐。”

赵澜慢慢挪步而上,到底坐了周显指给他的位置。

居室之中周显向来不叫宫人侍奉,往常也只留寇连进一人。尤其是此刻,寇连进更是当自己是泥塑的,半点声响也无。

静默半晌,周显似叹了口气,随后才转了身去打量赵澜,“你方才只说请罪,可究竟起的什么罪却未讲明。”

赵澜快速看了周显一眼,却是慢慢手往衣袖一探,从袖袋之中拿出当日寇连进拿来的佩香囊小心翼翼放于周显身前。

这香囊分明是当日赵澜从岐阳殿中所拿之物。

周显叫寇连进送予他,赵澜当时便知晓了周显之意,分明是知道他那几日有意入宫混迹在岐阳殿的所作所为。

是以在当时,赵澜羞燥的恨不得寻了地缝钻进去。

周显见他唯唯诺诺模样,瞧着还有几分委屈之色,倒是不由轻笑了声。但笑完,周显随手将这香囊捡于手中翻看。

“小君子可是喜欢这佩香囊?”

“…不…我……”

“唉。”周显随意将手中这早已散了香味的佩香囊一扔,又靠近赵澜几分,“此事你以为瞒得住朕?”

赵澜低头不语,实际上赵玉早同他讲过,瞒不住。原就是周显大怒质问之时,他便要讲的。

“阿澜。”

赵澜忽的一颤,不自主快速抬头瞧了周显一眼,因为周显从未如此唤过他。

这会儿周显穿戴倒是帝王常服,不似往日随意。只是头未戴冠,稍显几分凌乱,叫他有几分难得的放松温和之色。

“朕将君王信印予你,你就该信朕的。赵黛君之事,你一早同朕讲明,朕也会因你而给她一份尊荣。”

“可是……”

“小君子是在担心日后之事?”

赵澜见周显今日将话讲的分明,当下也不在隐藏,实际上也是难于隐藏。话已至此,他万千心绪浮于心头,索性仰了头强硬道:“我如此想,难道不对吗?我同姊姊到底是亡国之人,于大顺犹如无根浮萍。

得圣皇看重,我虽有一时风光,可日后呢?圣皇早知晓因这一时风光,大皇子二皇子对我早有笼络,可我又敢信谁?

原我也不多想,可黛君既然有圣皇子嗣,恰逢又是我叔叔之女,我同姊姊二人不管是为了黛君还是为了我们自己,如何会不起心思?我同姊姊从未有过太大野心,想的也不过是‘乞命’罢了。

此事我既然做了,也就认下了。圣皇既已知晓,又罚了姊姊去空悬寺两年,却不知对我又是如何处置。”

赵澜瞧着刚硬,心中也是慌乱至极的,加之这屋中熏了炭火热意十足,不由后背冒着一层层细腻的热汗。因为如此,他倒是连口呼‘臣下’二字都忘记了。

周显只面色不显,一手略微撑了下颌听赵澜梗着脖子讲话,不由有些好笑。

赵澜想必不知晓,他这会儿虽瞧着强硬,颇有破罐破摔视死如归之感,可眼中分明流露委屈之色,倒像是他没错,是他周显如今活生生冤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