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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皇妃(102)

虞妙戈的四肢微微抽搐一下,虚无的眼神越发涣散。海遥知道,这个与自己纠缠两世的女人即将死去,她却并不感到快乐,相反,悲伤骤然涌上心头,泪水瞬间倾泻而出,“苏瑞,别说了。我知道,出岛前的最后一轮比试中,你以什么代价求M夫人换了签。我知道,论身手,我比不上你,你不想让我死在你手中。我也知道,你因为和别人换了签,最后一轮生死战中你虽然胜了,但代价却是九死一生。”

虞妙戈嘴角慢慢上挑,“海遥……我曾经天真地……幻想过,我们两个能……共同和阿积生活在一起。他不爱我也……没关系……我只要和你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每天见……到你们就行。”

海遥放声恸哭,“对不起,苏瑞,我不该故意躲你,不该故意与你拉开距离。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与我争夺阿积,害怕你会夺走我得之不易的幸福。”

笑容终于在虞妙戈脸上绽开,“程……海遥,我……们来世……一定要做姐妹。你……做姐姐,我做妹……妹,这样的话,你……就可以被……我无条件……地折腾……你……答应……”

海遥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悲伤在这一刻爆发,抱着虞妙戈的身子号啕大哭,“我答应,我做你的姐姐,我让你无条件地折腾。苏瑞,我已经答应了,你听见了吗?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不死在爱琴海里,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为什么要遇到他们?无论是刘邦,还是项羽,我都恨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们姐妹岂会这么凄惨。”

虞妙戈慢慢合拢了眼睛。

一阵狂风吹过,雪粒子裹在雨中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瞬间,海遥与虞妙戈已成为冰人。

隐卫们冲出民宅,把她们两个抱回去,“姑娘,少阳还在,为了他你也要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海遥茫然收回目光,望一眼榻上熟睡的儿子,喃喃道:“是啊,我还有少阳。我并不是孤身一人。”

“四面楚歌……”

歌声苍凉,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钟离昧侧耳听了一阵子后,恨恨地骂起来:“刘邦这个浑蛋竟然用这种伎俩离散人心,实在可恨。”

项羽脸色阴沉,“对于身处绝境的我们来说,这才是最有效最毒辣的攻势。离昧,我们大势已去,传令下去,如果不能突围出去,被俘就降了吧。刘邦虽然假仁假义,但最看重名声,注重百姓口碑,不会滥杀无辜。”

钟离昧脸色顿时一变,“可是……”

项羽冷冷地截口:“你我都是孤家寡人,可将士们还有父母兄妹,只要能有稳定富足的生活,只要能够安居乐业,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

钟离昧面如色土,慢慢低下头,越来越看不透项羽,现在的他,根本揣摩不出项羽在想些什么。

见钟离昧死气沉沉,项羽悲凉地一笑,“这样的话,将来我们如果真能东山再起,汉军的军营里也有我们的火种。”

钟离昧一愣,原来项羽并没有完全放弃。

黎明将至,雨夹雪变成了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簌簌而落。

四面八方的楚歌慢慢消失,一声震天的鼓声骤然从东方响起,这一声好似是信号一般,声音刚落,如雷的战鼓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正仓皇奔逃的楚军被吓破了胆,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

钟离昧与季布当机立断,对身后的八百骑亲随怒吼:“保护大王,杀出去。”

这八百骑乃是项羽会稽起事时的旧人,他们跟随项羽四方征战,与项羽已为一体,绝不会因为情势逆转而发生叛变。听到钟离昧的吼声,八百骑齐声嘶吼:“我等誓与大王共进退。”

韩信把帐下所有的将领召集起来,面色漠然地扫了一眼樊哙,“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韩信的人马。你走吧。”

樊哙脖子一梗,硬邦邦地回一句:“你韩信即使称了王也归大王管,我是大王所派,你自然不能将我赶离。”

韩信眼神转冷,瞥一眼身后的将士。这些将士是破魏后韩信亲自招募的人马,曾与韩信歃血为盟,约定荣宠共享、患难与共。他们只听命于韩信一个人,汉王刘邦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一听樊哙拿出汉王刘邦压制韩信,已有几个性急的将手按在了剑上。

樊哙自然明白,眼前这群如狼似虎的狂徒什么都干得出来。他的手警惕地按在剑上,边戒备着韩信身后的那些将士,边不死心地道:“韩信,我们目的一致,我不会妨碍你,你也别赶我走。”

韩信淡淡地看了一眼樊哙,面无表情道:“海遥不希望你出事,她不希望紫末没有依靠。”

海遥确实在这方面担忧过,不过,樊哙不知道这与韩信让他离开有什么关系。

见樊哙脸上满是迷茫,韩信不耐烦地皱着眉道:“现在我要离开军队,前去寻找海遥。你是视而不见,等汉王与你秋后算账,还是和我们一道离开,从此与我们为伍?”

樊哙陷入两难,虽说很想与韩信一起去寻找海遥,可还没有生出彻底背离刘邦的决心。

韩信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笑,“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若汉王问起原因,就说我韩信容不下你樊哙。我想,刘邦会相信的。”说完,转过身随口叫出几个人名,“你们跟我走。”

韩信一行人所经之地,无不掘地三尺,可并没有海遥的行踪。

雪越下越大,天地之间一片苍茫,十丈之外已有些看不清楚,韩信仔细打量着四周,寻找可以藏人的地方。

一个精壮的将士从前方快速走来,在韩信身前停下,“齐王,前面一里处有个村子,那里有楚军扎营的痕迹,现在已无楚军。不过,村中有间宅子被大火焚烧,末将从里面扒出一具被烧过的尸骨。体形纤细,应该是个女人。”

这消息对韩信来说,不啻于青天霹雳,震得他双腿一软,人差点栽倒在地。大军一路行来,方圆数百里内,无论是城郭还是乡村都是空无一人。楚军驻营的地方突然发现了一具女人尸骨,会不会是她?

精壮将士面色微变,“末将从军前曾是名仵作,我认为那个女人并不是被烧死的。我仔细查探过,她头骨、口腔、鼻中并没有烟灰。而且,那座宅子前有一大摊血迹,应该是死后被人焚烧。”

听了将士的分析,韩信渐渐平静下来。逃亡的路上,如果杀人,绝不可能再费时费力地拖到其他地方进行焚烧。有那个孩子的存在,海遥也不可能自杀。那具尸骨绝不可能是海遥,他突然间想起了楚营中还有一个女人,心里顿时一松,“把她的尸骨埋到显眼的地方,方便以后祭奠。然后继续寻找。”

精壮将士朗声应下后迅速离去。

眼前,一望无际全是白色,立于马上的海遥不知道要去何方。

隐卫头目上前几步,道:“姑娘,左方正是乌江,江东是我们的故乡,那里有大王的故交,前去投奔,生计不成问题。等到春暖花开,小公子再大一些的时候,姑娘想去哪里,我们兄弟十人再陪姑娘去也不晚。”

海遥低头看一眼襁褓里熟睡的孩子,发现少阳的小脸被冻得红彤彤的。这种恶劣的天气,在外面奔行,大人都觉得难以承受,别说孩子了。她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隐卫们相顾间面色微喜。

海遥无声轻叹,她会落到眼前这种境地与项羽有很大关系,可在这个时空中,给予他们母子最多温暖的却也是他。就如眼前,若没有这十名隐卫,他们母子将寸步难行。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愿意答应跟他一起远离这尘世的一切烦扰,隐居乡野,过普普通通的日子。

只是,这个机会将不会再有了。项羽,有没有逃出汉军的包围?

隐卫提醒:“姑娘,我们该走了。”

海遥悠然长叹,策马向乌江方向驰去。

冰雪天气,江面上并无船只,海遥与隐卫们只好沿着江岸寻找。

刘邦得知项羽突围而出,亲率五千精兵紧紧追击。项羽一路奔跑,渡过淮水,行至阴陵,被汉军追上。

刘邦在即将取得最终胜利的时候不愿冒险,如果打败项羽的代价是他受伤或是战死,那么胜利的果实将会被他人所得。因而,楚军虽然只有八百骑兵,却也将汉军五千精兵杀得人仰马翻。项羽再次杀开一条血路,向南疾走,到达乌江时,身边只剩下二十八骑。望着伤痕累累的弟兄,项羽悲从心起,仰天狂笑,“苍天啊,你真的要亡我西楚吗?”

衣袍被横腰割开的钟离昧,肚腹处的伤痕不断往外渗血,他却仿若不知,望着宽阔的江面焦急地寻找船只,“大王,我与此地亭长有些渊源,已与他取得联系,他应该就在这附近等候。只要我们渡了江,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项羽把斜坠在耳边的玉冠扯下掷在地上,长发迎风飘在身后,笑容惨淡地望一眼江东,“离昧,我们西渡所带八千将士无一生还,我哪有脸面回到江东面对他们的父母兄弟?”

钟离昧急忙劝阻,“大王,江东父老不会……”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项羽手一扬,示意钟离昧不要再说下去,望一眼面色微变的二十余名将士,“你们可愿与我一起与汉军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