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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皇妃(80)

项羽身形一滞,慢慢回头望了一眼虞妙戈,然后看向海遥,盯了她好一阵子才转身疾步离去。

宫内一片漆黑,海遥坐立难安。从英风殿回来后她一直在等项羽,可是,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有回来。

听海遥不停地来回踱步,心烦意乱的虞妙戈掏出袖子里的簪子扔过去,“不就是一个破簪子吗?值得你彻夜不睡等着他回来。”

玉质的长簪落在地上,两截摔成五截,清脆的声音砸在海遥心上。她心里一紧,摸黑蹲下身去捡,却被破损的断簪划破指头,鲜血如注般涌出,可她并不觉得疼痛。她真的太想知道真相了,虽知可能性不大,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来人真的是韩信?”

虞妙戈一直回想着项羽离去前的那遥遥一瞥,冷意彻骨,毫无温度,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瑶佤宫前对海遥说出来人是韩信,只是想让海遥收起脸上张狂的笑,只是想让海遥切身感受她内心的悲苦。她并没有考虑到项羽,项羽根本不希望海遥知道那个晚上的事。现在,她万分后悔。

海遥点亮蜡烛,小心地把断簪子包起来后走到虞妙戈面前,“苏瑞,我与阿积之间已无可能。帮我离开吧!”

虞妙戈似是觉得十分好笑,躺在锦榻上的她直起身子,“海遥,你求我帮你?”

海遥眼里透着真诚,坐下来握住虞妙戈的手,“也许这么说你会不高兴,可是,我说这些是出于真心。帮我走,不也实现你的愿望了吗?”

虞妙戈怒盯着海遥,重重地甩开她的手,“海遥,你想爱就爱,不想爱就不爱。在你眼中,阿积就是这么好糊弄的人。我苏瑞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争取。”

海遥自知刚才的请求确实有些不当,轻声对虞妙戈道:“对不起,苏瑞。我只是太想回到他身边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虞妙戈再也不想强撑,灯光下,无法再掩饰眼眶里即将滑下的泪,跳下锦榻冲出殿门。

隐约中,海遥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子问:“虞姑娘,有事吗?”

虞妙戈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压抑而低沉,“没事。大王何时回来?”

男子回答:“大王前去齐地平乱。宫里,虞姑娘要多多费心了。”

海遥突然间想起来,这个声音还算熟悉的男子正是隐卫的头目。那个瘦小的黑衣汉子。

还是那十万大军,龙且还是大将军。只不过进攻的目的地却变成了齐地,进攻的对象由刘邦变成田荣。

龙且虽然纳闷不解,可已习惯于只听命令。

昼夜前行,马不停蹄,幸好这支军队是项羽从吴中带出来的嫡系,多方征战下早已成为精锐之师。从彭城到齐地,一鼓作气,短短两个月间杀尽叛乱贼子。把田荣腰斩于市后,项羽才觉胸口的愤怒少了些。

篝火边,捧着酒坛子的将士庆祝胜利,“龙将军,这个月削葫芦削得手软了吧!怎么瞧着连酒坛子都抱不稳了。”

龙且笑骂道:“兔崽子们。”一边担忧地望着走向营地外的项羽。

项羽已有醉意,走路时身子有些摇晃。龙且放下酒坛子,不放心地跟过去。

项羽走到一条小河边,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头也未回地问道:“龙且,心中可有心爱的姑娘?”

龙且见被发现,便大着胆子走到项羽身侧,“臣嫌女人麻烦,不想去爱她们。”

项羽微微一笑,“爱上一个人,不在于你想不想。而是你根本就身不由己,你明明知道不能去爱,可是,又管不住自己的心,她越不爱你,你越想把她留在心里。”

龙且听明白了,项羽这是说他自己呢。想起几年前那青松般的阳光少年,他心里有些难受。曾几何时,笑容明朗的少年成了忧伤悲苦的男人了,不由自主,他轻轻一叹,“龙且是粗人,不懂得情情爱爱。不过,龙且知道,若是心心念念记挂着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她,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项羽眼里透出迷惘,“若她不愿意呢?”

龙且挠挠头,“时间长了自然就愿意了。女人嘛,多半是柔顺的。只要跟了你,生了你的娃自然就死心塌地跟着你了。”

项羽笑了,感情若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龙且自知项羽并不赞同他的观点,只好尴尬地赔着笑。

项羽挥挥手,让龙且先离开,“别让他们灌太多酒,明早开拔,赶回彭城。”

龙且点头应下后离去。

项羽仰望着星空,眼前再次出现海遥愤怒的脸。她说,对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是不是也可以言而无信。她说,今日答应的事,明日是不是就可以反悔。她还说,你答应过的,你答应整个汉中地区都给刘邦的……她擅闯大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质问、指责他,为什么加封给刘邦汉王的关中地区为什么汉中地区却还有另外三个诸侯王。她哪里知道,立国定都后,他虽是楚国的大王,可也不是事事都能随心所欲。王令发下去,即便雍王章邯他们是降臣,可让他们放弃富庶的封地,他们也不会马上同意。

不过,由此可见,她不顾生死,一心一意为的全是刘邦。

项羽一边笑一边往嘴里灌酒。只是,醇美的酒变成了苦涩。

他盯着星空,一字一字告诉自己:“回彭城的那一天,我就会昭告天下,你——海遥,是我项羽的夫人。”

四周一片寂静。

项羽掂起酒坛子,把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一阵微风吹过,酒坛子从手里滑落,落在地上。大醉的项羽身子向后倒下,昏睡过去。

晨曦初现,东方天际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龙且匆匆而来,“大王。”

项羽一惊而醒,跳下巨石问:“何事惊慌?”

龙且满脸担忧化作愤恨,“刘邦那个浑蛋趁我们在齐地平乱,竟然由函谷关东进,一路之上,河南王、韩王、魏王、殷王先后投降。现在,刘邦正率领五国联军直扑彭城。”

项羽怒极反笑,大踏步往军营方向走去,“巨鹿之战,孤用六万人拿下秦兵四十万人。五国联军算起来也就是五十多万人,龙且,挑三万擅长马上奔袭的精兵随孤赶赴彭城。其他七万人你带着,继续留在齐地迷惑刘邦,孤赶回彭城后你迅速赶赴关中,重新收回关中。”

龙且胸中担忧尽散,豪气万丈地应下:“末将遵命。”

郴县。

一座普通的民宅里,绿绫看完帛书的内容后,习惯性地点亮蜡烛,把帛书焚烧干净。

义帝熊心脸色凝重地推门而进,恰见绿绫小心地清扫案上残留的烟灰。他心中一动,推开窗子一角,望了一眼半空中盘旋的鸽子,然后阴着脸逼向绿绫,“你烧的什么东西?”

绿绫心中滋味复杂地盯着熊心,不答反问:“外面情形如何?”

熊心望着绿绫的眼睛,“项羽奔赴齐地平乱,刘邦趁机带领五国联军偷袭彭城。刘邦发兵的理由是,项羽杀害义帝,他要为我报仇。绿姬,你是刘邦的人?”

绿绫无视熊心眼中的熊熊怒火,走上前,像平时一样依偎在他怀里,声音柔若春水,“熊心,跟我走,离开这里,不做义帝,不管楚国,我们像普通百姓家的寻常夫妻一样,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好?”

熊心紧紧按在佩剑上的手略有松动。

绿绫拉开腰间束带,把身上衣衫一件一件脱去,两颊羞红凝视着熊心,“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不能改变我的心意。我真的爱你,所以,不想让你去争夺江山,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绿绫浑身上下只有一件翠绿的绸布裹肚,熊心心中的狐疑并未消除,可眼里的阴狠却转为柔和,抱起绿绫走向床榻,“刘邦既然利用项羽杀害我的借口发动伐楚,你不动手,自然有人动手。我熊心虽然势弱,可也不能任人鱼肉。绿姬,你若真心待我,就安心在这里生活下去。我若大难不死,你必定富贵加身。”

绿绫满眼的泪一直打着转,透过朦胧的水雾凝望着熊心,“绿姬听你的。”

熊心把绿绫轻轻放在床上。两人随即交缠在一起,近乎疯狂地给予和索取。直到凌晨,熊心才沉沉睡去。

绿绫满眼伤悲地盯着眼前这张男人的脸,在世人眼里,他荒淫无度、穷奢极欲,不是一个好的王者。可是,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整日里惊恐失措的普通男人,既不甘心楚国冠上他人姓氏,又无力扭转局势。他的王帐里曾经是有过无数个女人,可唯独对她与众不同,他说,喜欢听她的琴声,因为她的琴声会让他想起早逝的母亲。他说,喜欢她不矫揉造作的做派,喜欢就是喜欢,生气就是生气,因为他没有精力去猜测女人的心情。他还说,将来有一天他真的成为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必会亲手牵着她的手走向王座旁边的凤座……

可是,他必须死,她必须要亲手杀死他。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天下,能够走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的男人只会有两个,不是刘邦就是项羽。而他,若不甘心归隐田园,最后的结局将生不如死。

熊心睡梦中翻了下身子,背对着绿绫。

绿绫不再犹豫,手臂如钩,五指弯曲,重重地抓向熊心的脊椎骨。这是海遥所教的杀招之一。

被疼醒的熊心不敢相信,怔忡地盯着绿绫,“你……你竟然……真的对我……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