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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座香粉宅(2)

“哎呀,你就别再研究那些个粉了!”瓒玥夺下她手里的坛子,道,“你倒是说说,是无故起火的?还是你疏忽了……或是有人害你?”

陈石梅心惊,不是吧?!

说话间,外头有人进来,是个下人,趾高气昂的,说是来传王爷话,“没死就将养着吧,别再作怪了。”说完,连句好都没问,走了。

“真是薄情寡义。”瓒玥跺着脚道,“还不如休了我们呢。”

陈石梅却是淡笑不语,想来也有趣,之前做女儿,没爹娘疼爱,还时不时被姐姐欺负。总想着日后找个好夫君,可没想到如今突然有夫婿了,却依然落得个不受宠爱的下场,就问瓒玥,“他有很多房妻妾么?”

“四个。”瓒玥无所谓地说,“你是原配正室,我、鸾璟儿和茗福是妾氏,你最凶恶善妒,所以最不受宠。”

陈石梅又问,“他是谁啊?”

瓒玥圆睁二目看着石梅,“要命了,你真是被砸傻了不成?”

石梅摇头,“我都不记得了。”

“你……”瓒玥将信将疑,看了她半晌,道,“他是四王爷秦项连啊。”

“哦……”石梅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她让丫鬟小香儿找来铜镜照了照,样子竟然没变,陈栻楣原来和自己长得一般无二。

“姐。”王瓒玥坐下,问,“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石梅点点头,索性装起傻来。

瓒玥挑着几件大事跟她说了说,陈石梅听后忍不住皱眉,真没想到,她那先祖香粉娘娘,竟然整天为了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争风吃醋,这般穷凶极恶,也难怪没人帮扶了。

正这时侯,突然,刚刚那个下人又跌跌撞撞跑了回来,道,“了……了不得了夫人!”

陈石梅骇异,就听那下人嚷嚷,“宫里太后下懿旨,说收您做御儿,皇上还封了您个香粉娘娘,前头传旨呢,王爷让您快去!”

“什么?”陈石梅懵住了。

“哎呀!”王瓒玥却是跳了起来,“姐!可算熬出头了!快去呀!”

“呃……”陈石梅傻愣愣站起来。

瓒玥和香儿紧给她收拾,嘴里道,“你可是正妻,如今又是御儿干殿下,身份尊贵不是那些妖媚子能比的,王爷就算再厌弃你,也得让你三分,今后可就不用再受气了!”

陈石梅被一通捯饬,装扮得美艳华贵,前呼后拥地往前厅去了。

前厅此时早已大乱,外头有人放着鞭炮,几位公公端着圣旨候着,四王爷带着身后两位娇艳美人,见石梅过来,王爷亲自接了出来。

陈石梅第一次瞧见了这位自己未谋面的夫君,他年纪不到三十,生得神采飘逸,威武夺人,此时他颜面带笑,只是瞧着自己的那一双眼睛里,并不热络。

陈石梅自小没少见这种眼神,也习惯了,并未深究。

公公传旨,陈石梅和王爷跪地接旨。

除了封号,石梅还得了好些赏赐,据说太后听闻她的香坊榻了,甚是怜惜,命人给她重改一座大的,皇上还御赐了一块匾额给她,上书——香粉宅。

陈石梅接了旨,公公临走一直跟她念叨,太后用了她的长寿富贵香后,遍体舒畅,下雨天腰腿都不疼了,人也精神不少,说让她时时去宫里坐坐。

陈石梅大家闺秀出身,可不是个傻的,书看了不少,礼仪也懂,为人更是谦和。她恭恭敬敬给那公公道谢,还从赏赐里头拿出了一尊碧玉貔貅送给公公,让他帮着好好伺候太后干娘,也当是为她尽孝。

公公笑得合不拢嘴,接了,又好生奉承了她几句,便离去了。

等人走了,陈石梅被秦项连接回了主宅,说既然香坊烧了,重盖又要时日,就先在他的主屋里住下吧。

陈石梅就觉身旁艳羡目光投来,心中好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优待呢。

不过与四王爷同住难免要同房,石梅自然是不肯的,而且那王爷对自己似乎也无甚感情,她就摇了摇头,道,“我住瓒玥那儿去就成。”

秦项连一愣,那样子有些狼狈,陈石梅忽然觉得挺解恨,这王爷薄情寡义风流花心,原本争宠夺爱的妻子如今突然不稀罕他了,他显然有些不适应。

“呵……”

未等王爷发话,就听到旁边一个小妾冷笑了一声,那声音不大,也可听成咳嗽,其中含义却是明显,笑陈石梅小人得志、蹬鼻子上眼。

陈石梅也不想追究,她记得她那先祖仅凭一己之力,便将香粉宅发扬壮大,香粉娘娘的名号也是流传百世。她从小便不如意,如今机会千载难逢,做什么妻妾争什么宠?还不如好好为自己和陈家做一番成就,多得些尊荣,何苦求个不爱自己的人来宠爱?找个真心实意对自己的,那才是正经姻缘。

……

“什么?!”王瓒玥听了陈石梅的决定,吃了一惊,“你不去主屋住,上我这儿来做什么?哎呀,栻楣姐,你猜王爷那头这会儿说什么呢?”

陈石梅摇了摇头。

“那些个妖媚子该说你小人得志癞狗长毛,穿三天新鞋不知道怎么走路了!”王瓒玥愤懑地说着,“你也是,那么好的机会,干嘛不握牢了?”

“握什么?”陈石梅拿着陈栻楣房里找出来的香粉谱,一篇篇看着,问,“这些香粉名字怪异,真的有用么?”

“你自己相信有用的。”瓒玥拿着杯子喝茶,叹息道,“之前你还一直说,要做出一种回心转意粉来,给王爷闻,好让他回心转意的。”

陈石梅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扬,笑道,“嗯……与其做个回心转意粉,我觉得,倒是做个一拍两散粉,来得更有用吧。”

第2章 情不相投,意不相合

芭蕉挂果,扶疏似树,高疏垂阴,实则非木。

转眼,陈石梅来到王府,做了这个陈栻楣,已半月余。只要稍稍有些心思的,任谁都能看出来,她虽然有个陈栻楣的样貌,内里却早已换了个人。

原先的陈栻楣,刁蛮肆意,却也是恋秦项连恋得疯魔的,而如今的陈石梅却似乎是绝情了一般,整日只知痴迷香粉,无事绝不踏出房门半步。

王府规矩甚多,每日早晨必须一家人一起吃朝饭,饭桌上,免不了勾心斗角,猜忌试探。

只是这些陈石梅早习以为常,人在桌边,心却在天边,别人偶尔刺出一句不中听的,她也不计较,没听到一般。原先是毛躁的急惊风,如今变了稳当的老山石,怎能不叫人诧异。

好些下人都碎嘴,陈石梅学聪敏了,这是跟四王爷使小性儿呢。男人不大多这毛病么,原本围着他团团转的女人突然不动声色了,自然光火,一旦心思转到她身上去了,这陈栻楣要模样有模样,如今要身份又有身份,岂不是专宠有望?

私底下,连王瓒玥都问陈石梅,“你使的是不是这心思呀?”

陈石梅听后莞尔一笑,“你也信那些个的么?”

王瓒玥不解,“难道不是?”

“别的我不懂,人心还略知道一些。”陈石梅边翻着那本早已烂熟的香粉谱,边回答她,“你且好好想想,原本费劲了心思去讨好,他都不多看一眼,说明我这女人他早已厌弃了。”

王瓒玥蹙了峨眉,被这一句话戳了自个儿的心筋,叹息里头,带着些哀怨。

陈石梅心知她感同身受了,便劝慰,“我不理他几日,连丫鬟下人们都觉得我使小性儿呢,他自然也是如此想的。原本就不讨喜,如今耍心机用身上的富贵和尊荣来要挟他,他是什么男人,自然更不喜欢的。”

“那你这样究竟是为何?”王瓒玥不解了,“莫非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陈石梅也不好跟她道明原委,只得点头,设身处地替陈栻楣想了想,回了一句,“人总有个倦乏的时候,过了也便厌了,不就是个男人么?天下男人都一样皮相的,心向着你才是要紧。”

正说着话,小香儿跑了进来,“夫人,王爷那头唤你呢。”

陈石梅站起身,将头上的朱钗去了,只留了块素色的包巾分了发,穿着素色长裙,一件淡灰鼠的披肩,就往外走。

“唉。”王瓒玥伸手拦她,“你这是要作死么?王爷喜欢女人打扮得漂亮尊贵的,你怎么跟戴孝似的!”

石梅笑了笑,道,“气着了才好呢。”

“你别昏了头了胡来啊!”王瓒玥问她,“究竟怎么个心思,说明白再走。”

石梅想了想,只好说,“女为悦己者容么。”

王瓒玥傻那儿了,陈石梅就绕开她走了,带着小香儿,脸面也拉了一些下来,缓步往秦项连的书房走去。

秦项连此时正在书房外的院子里,身边站着鸾璟儿和茗福。

这鸾璟儿是个才艺兼佳之人,温柔娴雅,会诗词,人也知道分寸,因此甚讨秦项连欢心。

还有一个叫茗福,是武将之女,此女子甚是泼辣,说话心直口快,极不待见陈栻楣,总是恶言相向。

不过,陈石梅倒是觉得这两个女子其实不错,一个是才女,一个是性情中人,两人相处也和睦,从不惹是生非。

倒反而是陈栻楣和王瓒玥不怎么讨人欢喜。

陈栻楣是因为霸道凶悍,泼辣善妒。而王瓒玥,则是因为斤斤计较,争强好胜。

说来说去,其实妻妾得不得宠,也不在于妻妾本身如何,而全在于夫君的喜好。同样的,茗福那样泼辣就可以被看做坦诚率真,而陈栻楣就变成了凶悍,王瓒玥则成了蠢笨。若是仔细想起来,还是挺叫人心堵的,百样米百样人,人同命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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