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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步步惊心(上)(50)

知道再无转圜的余地,想了一想,依青诺的性子,真的不敢保证她会把孩子教成什么模样。遂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头望望肚子,心中默默地道:“孩子,你瞧见了吗?你不会埋怨额娘一开始就夺了你作为皇子皇孙的权利吧。”他似是明白了我的心事,低下身子把脸贴在我的肚子上,我有些许开心,此时的他就如一个平常的父亲一般。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左右望了一圈,见四周并无一人,便道:“这孩子爱动,长大了定不是随我的性子。”

骄傲地抚着肚子,道:“那是自然,兰葸一定会随我。”他侧着头,疑惑地瞅我一眼,轻轻地道:“熟悉的名字,兰葸,兰葸……。”过了一会儿,猛然醒悟道:“这个就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唔,确实是很重要的人,只是这个名字太柔美了一些,我早已想好,这孩子生下来就叫弘瀚。”他的确是希望这一胎是阿哥,但这也不是说说、想想就能改变的事,斜睨他一眼,有些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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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桌边,看着巧慧利落地收拾着包裹,这些日子悬着的心彻底地放了下来,终于要回园子了。有些无聊,和巧慧说了几句话,可她只是敷衍回两句,便不在理我,心知她怕落下东西,遂不再开口打扰她。

手轻柔的抚在肚子上,轻声哼着现代的儿歌。唱了一会儿,肚子里的小家伙还真的安静下来了,不知道是真听见了,还是睡着了。

巧慧回头看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偏又生出这么许多花样,那只是个胎儿,能听得懂吗?不知在哪寻得古怪曲子。”向上翻了一下眼睛,道:“你又不懂,这可是专家研究的育儿歌,到你嘴里,怎就变成了古怪的曲子。”听后,巧慧走过来,小心地扶我起来,道:“是,奴婢不懂,可奴婢知道你再这么打岔,真的会遗漏什么物件的,园子虽是离宫里不太远,可来回跑来跑去,也是挺不方便的。”被她小心翼翼地扶到院中,坐在椅子上,她才回了屋。我枯坐一会儿,起身向外行去。

已是盛夏,日头虽还未升到正中,却依然闷热异常。寻了个背阴的凉亭坐下来,仍是轻声哼着儿歌,做着自认为极有用的胎教。

“原来是晓文姑娘,刚还猜想是谁会在这里唱曲呢。”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正在自娱自乐,嘴里、手上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我一愣,有些不解,后宫还有谁会主动过来打招呼。我起身一看,却原来是熹妃,她身后跟着的则是弘历和傅雅。我笑着微微颌首,作了请的姿势,待几人坐定,才道:“奴婢们正收拾着东西,我这才寻了这个地方歇息一会儿。”

熹妃脸上一直挂着恬静的笑容,听我说完,她道:“听皇后说起了,你们今儿回园子,本想单独找你,可想想又是不妥,今日既是见了,我就提前给这孩子了。”看她自袖中摸出玉质长命锁塞入了我的手中,我笑着接过,细细地看了一阵,见此玉质地细腻,光泽滋润,质坚而又富于韧性,知这是玉中极品。我递回去,笑道:“这太贵重了。”熹妃推开我的手,浅笑着道:“这是当年圣祖爷在牡丹台送给弘历的,因有两块,一块弘历带着,另一块一直闲放着,弘历这孩子兄弟甚少,希望姑娘这一胎能给他添个弟郎。”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不接就显得矫情了,道了声谢,收了起来。傅雅自见到我起,就一直吟吟笑着,当日弘历的那声额娘,她应是已经明白了我的身份。心中突地想起弘历所说的退婚,虽说那作不得真,可……。

状似无意的瞅他一眼,只见他目光空洞,微抬着下巴向树上望去,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茂密的、浓绿的叶子反射着太阳的白光,一闪一闪的,煞是晃眼,但他竟目光不眨。

我心中的不安又增了一分,掠了傅雅和熹妃一眼,前者仍是文雅淑静的端坐着,面上仍是微微笑着,而后者面上虽笑,眸底却隐蕴着一丝担忧。

我轻笑着道:“和傅姑娘还真是有缘,想不到,我们还有在宫中相见的一天。”傅雅抿起嘴角淡淡的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道:“娘娘……、姑娘……。”许是听到刚才熹妃叫我晓文姑娘,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称呼我,左右看了弘历和熹妃一眼,面色一赧,面孔微红。

我了然一笑,道:“叫我姑姑吧。”我在这里的年龄也确实可以做她的姑姑,况且论起弘历的辈分,也只能这么叫。

弘历瞅了我一眼,复又默不作声地望向别处,傅雅嫣然一笑道:“姑姑,我又去过菊舍几次,可一次也没有见到你。心中还一直念叨,不知你忙些什么。”她盯着我有肚子又续道:“却不想你是有了身孕。”闻言,熹妃一愣,不解的问道:“你们先前已经见过面了?”

我和傅雅两人大略说出了那日的情形,熹妃听后默了半晌,后道:“这天越来越热了。”忽听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心中微愣,看她微笑着盯着我,我笑对弘历道:“还真是,四阿哥,你和傅姑娘一起去取些冰镇酸梅汤来。”弘历愣了一瞬,淡淡看了眼熹妃,又瞅瞅我,随即面色转为平和,口中逸出一阵清朗的笑声,笑过之后道:“也是,不能渴了我的弟弟。”

不知是我过于敏感,还是真如自己所想,总之,从他的笑中我听出了一丝别样的东西,微抬头,蹙眉看着他,他的目光和我一触即离,在那目光中,我分明看到了一丝挫伤,心中霍然明白,弘历心中的女子或许是……。心中一紧,觉得脊背忽地窜起一股凉意,顷刻之间,蔓延到全身。

待两人走远,我仍是默默呆坐着,熹妃苦笑着道:“姑娘可明白了我的担心?”我张翕了下双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被自已的想法骇住了。同时,在心中不断地埋怨自己,一心自认为他还只是个孩子,可却曾忘了他多次强调自己已成年,当时并未深想,早知如此,早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才是,可现在已然成了如今的局面,只能想出解决之法。

面对熹妃,忽地有些不自在,嗫嚅了一瞬,道:“弘历是个明白的孩子,他会接受傅雅的。”

她轻叹口气,道:“希望他能早日收心,否则早晚有一天,……。”

心中莫名一慌,截住她的话,道:“不会有这么一天,弘历和傅雅也肯定是美满的一对。”

她面上不安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释然,她叹道:“这我就放心了,弘历还是听你的话的。”

心头有些泛酸,心中极是明白想得到一份感情而又偏偏得不到的痛苦,如敏敏、如明慧、如姐姐……。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心疼的孩子之一,也遭遇了这种苦楚,而始作俑者竟是我。熹妃许是知道此刻的我需要时间调整心绪,她静静地望着对面的花丛,不发一言。

弘历提一食盒疾步而来,傅雅落于后面努力想跟上,怎奈弘历速度太快,她终是赶不上。

待两人落坐,弘历为众人各倒一碗,四人之中三人各有心事,因此大家只是默默地喝着,默着不言语。傅雅许是也觉察到了气氛的怪异,悄悄抬头扫了众人一眼,又快速垂下眉眼。

此刻在这里,如坐针毡,未喝几口,便起身道:“东西收拾的大概差不多了,我这就回了。”熹妃惊愣了下,瞬间又恢复慈善的笑容,盯着我道:“也是,这时间也差不多了。”不敢直视熹妃、弘历,只对傅雅微微笑了下,颌首示意后缓步而出。

身后的弘历道:“儿子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我也去了。”我步子一滞,心中暗暗抽了口气,傅雅也是个晶莹剔透的女子,必会从中看出一些端倪,虽不会往我身上想,也会猜测出弘历对她并没有好感。我心中正在紧急思量,已听熹妃轻笑一声,道:“雅儿也来了一天了,正好你顺路送她出宫吧。”

我吁出一口气,缓步向前走去。

遥遥地看见一群宫女在采花,我心中一动,心头涌出丝丝暖意,一时之间竟有些忘我,想起以前的自己每到不同的季节都采不同的花,用以制做干花,来做不同的用途。

“宫女就是宫女,出身决定了她们即使飞上了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的。”身后传来鄂答应的嘲弄声。

我有些无奈,以前是齐妃,现在是她,许是鄂齐的原因,这个鄂答应竟如此目空一切。心中实在不想应付这种场面,轻叹了口气,并没有转身,仍自顾往前走去。

‘哧’,一声讥笑从背后传来,她又道:“果真是小家子气。”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脸带盈盈笑意,静默地望着对面的一群女人。

以鄂答应为首的众秀女婀娜娉婷,如春风摆柳。见我笑颜如花,鄂答应一脸嘲弄僵在脸上,许是没有料到我会依然是满面春风。久久地看着她不发一言,她面色看似镇静,但眸中神色则是越发不安,但依旧强撑着回望着我。

我轻摇了摇头,笑着道:“其实即使在枝头上,也并不一定都是凤凰,麻雀、乌鸦不都是站在枝头上喳喳叫吗?”

她的脸瞬间通红,想发怒却又不知向谁发,只得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把脸撇向一旁。她身边的两人带着一丝嘲讽掠了她一眼,有些幸灾乐祸,而三人身后的另一女子,却是嘴角抿着丝恬淡的笑,对我微微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