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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家的长孙媳(1192)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潘谢是个孝子,虽然担忧仕途,但仍不愿意逼问老父,倒还是潘存古自己想通了,这日终于对长子说起那一件他自觉难以启齿的陈年旧事。

既为秘辛,自然会摒退闲杂,不过潘存古再怎么防范,也防范不得娇杏这么个“隔墙之耳”。

于是乎春归理所当然便听闻了潘家这件秘辛。

“原来潘存古的生母,从前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兄,两人是指腹为婚,奈何潘母这位表兄十五岁时,家族遭殃,表兄的父祖皆落得抄家罢职下场,潘母的爹娘就变了卦,把女儿另嫁官宦门户。又怎知潘母的表兄靠着自己又考取了功名,一度大受先帝宠信,表兄不忘旧情,虽然潘母那时已然过世,不过仍然提携潘存古仕途顺遂。

李公当年主张改革矿务,就是潘存古的表舅告诫潘存古疏远李公,说李公已经成为申妃及燕王眼钉肉刺,生怕潘存古被李公连累。”

娇杏叹了声气:“潘存古跟长子说起这件事时,着实懊恼不迭,因他当时虽然没听那表舅的话干脆与李公断交,不过也并没将其中的利害向李公道明,结果到底还是眼看着李公因此获罪,更没想到多年之后,李公好容易遇赦,还是因为这事断遭遇不测之祸。”

果然是与申氏和废燕王有关!春归早已听了兰庭的剖析,据兰庭推测,当年燕王意图谋反,就打过主意私匿公矿暗造武器,不想外祖父却偏在那时主张改革,阴差阳错对燕王谋反的计划设制下障碍,而矿务改革随着一场突发的地动终止,外祖父也因而获罪,燕王才有机会起兵谋反。

那时彭妃已经一败涂地,唯有申妃还在拼死挣扎,先帝数回起意废储无奈却被赵太师、许阁老等劝止,但先帝虽然未废东宫,对于申妃之子的宠爱却从来未曾衰减。

成祖原为燕王,是在燕地起兵攻陷南京才能登极九五,于是得位后下令迁都北平,燕王府为成祖潜邸,自那时起便不再有燕王的爵位。

但先帝却因宠爱申妃之子,特封其为燕王。

不过后来这位燕王却没有先祖的幸运,谋逆以一败涂地告终,申妃母子皆获处死。

而今的魏国公,当年可是东宫信臣,是申妃及废燕王的死对头,但郑秀为何忌惮兰庭追察这起私运铁矿案呢?

郑秀不惜将外祖父三位灭口,一定是为防范潘存古道出当年隐情,那个暗中促成外祖父主张的改革功败垂成的人,定是听令于燕王,但燕王事败,他却没有暴露,反而转投了郑秀,郑秀靠着这人的运营,一直在私造兵器,为的就是竞储失败后,兴兵谋反!

而原为燕王信臣,后又转投郑秀者,就是潘存古的表舅!

“这人是谁?”春归问。

——数个时辰之前,潘谢竟然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位“舅祖父”。

“他便是长治公鲍文翰,现任都察院之长首。”潘存古提起这位“恩长”时,神情也极其复

杂:“除我之外,当时无人知晓鲍公竟然趋从于燕王,后来燕王虽然势败,鲍公非但未曾受牵甚至还一直得重于今上,我是受鲍公提携才一路青云顺遂,当时……我着实不能相告志唯实情。但自从那件事后,我也不愿再受鲍公恩携,尤其是当燕王势败!我们与鲍府,明面往来鲜少,故而世人都不知这层秘辛隐情。”

潘存古对长子说起这件事时,仍然不能释怀:“我原本还心怀侥幸,以为长治公虽然曾为燕王逆党,到底悬崖勒马再不敢行叛逆之事,怎知……志唯父子三人,多半是为他所害,我甚痛怍,长治公干脆将我灭口不是一了百了,又何必再行逼害无辜之人?!可是啊,我们一家,毕竟承蒙他的手下留情,我不得不领这恩庇。

但我知交李志唯,他为这件旧案,流放铁岭卫多年,也是因为这件旧案,父子三人都被杀害!可他的孙儿,为了保我潘家一门不遭祸患,明明知道这件事与我家密切相干,却宁肯与我家断绝往来,这样的深情厚义,该让我如何报答?”

潘谢也陷入了矛盾之中,不知应当如何是好:“儿子实未料到,以忠直敢谏著称的长治公竟然是,竟然是……废燕逆党。”

“这件事没有这样简单,我也拿不准长治公如今投效了何人,且更无罪凿指控长治公便是谋害志唯的凶手!但这件事憋在我心里,憋在我心里……日后我与志唯泉下相逢,我有何面目再见故人?更重要则是,燕王逆案虽湮灭于尘土,而今朝堂之上仍然不得太平,我这把岁数了,也不知还活得了多久,如若有生之年都不能为志唯讨回公允,我只能寄望于子孙,你们,不可忘记志唯满门待我们一家的情义,倘若时机合适……道出实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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