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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家的长孙媳(481)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那样艰难的岁月,多亏了王皇后和太子,她才能隐忍才能一步步前行,终于盼到了奸宦受惩,她的祖父得释冤狱,她的父亲也终于从苦寒之地再返京城。

所有的劫厄就这样安然渡过。

她感激太子,也爱慕太子,最终妥协于命运,甘为姬妾,她懂得太子的爱宠永远不能仅仅只属于自己,她也想收敛锋芒,但努力了,还是不能彻底的磨灭锐气。

姚氏并不是他们之间的症结,至多是导火索。

她终究是不能因为感激与爱慕,变得面目全非,成为另一个人,奉迎争宠,机心用尽。

扭曲自己才能赢

得的略微长久,那样的爱情太卑微了。

和卑微对应的往往就是卑劣,和嫔无法接受自己成为自己一直鄙恶的一类。

期望的哪样人生?和嫔其实一直觉得恍惚,她的祖父曾经的志向是悬壶济世,奈何命运并没给祖父成就志向的机会,她的父亲和伯叔们无一继承祖父的志趣,只有她,从小就爱看医书,且轻而易举就从祖父那里学会了听诊脉像、识辩穴位,她的天份让祖父叹为观止,而后又叹息不止:“可惜了不是男儿。”

是女儿身,所以不能有学医的志向,命运不给她任何的选择机会,如果家门未曾遭遇飞来横祸,等着她的也只是及笄嫁人,上事公婆下育子女,被时光一点点消磨完青春,她甚至还不曾寄望能得一心人,就迎来了始乱终弃,当被毁婚,当明白过来只有身入内廷一条独径,日子对她而言或许就只余得过且过了。

她之所以固执不愿迷失自我,也只是因为想让人生保全些微价值。

或许是从不曾心存妄求,所以当与太子越来越疏离时,她其实也并无怨愤。

不是她想要争吵想要违逆圣意,至始至终她想维持的,仅是自我而已,她不愿作违心的事说违心的话,有时她甚至庆幸如今身在内廷,庆幸命运让她成为和嫔,庆幸她有摆脱争斗清静渡日的能力,有时候她想如果只是嫁给一个普通人,也许生活并不如而今更加自在。

更庆幸的是,她有了儿子。

幸好她的孩子是皇子而非公主,这个世道对于女子而言,更加无常更加艰辛,和嫔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被命运所迫,人生不能丝毫随心所欲,公主虽是金枝玉叶,但受到的礼律拘束比普通闺秀更加严格,而无论礼法还是世俗对待男子,总是宽容得多。

五郎渐渐长大,和嫔的心却在一点点下沉。

她是常来慈宁宫的,王太后的召见不会让她感觉丝毫压力,但太后从未诏见她来此听奉懿旨。

所以此时和嫔才会如此忧心忡忡,她站在梧桐树下,甚至有种转身离开的冲动。

但命运早就告诉她,逃避无用,这是她必须面对的战斗,而且这场战斗必须取胜。

因为这关系到五郎的人生,身为人母,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她的孩子赢得更多的恣意,她不屑富贵权势,因为这些只能成为束缚五郎的枷锁,她放弃这些,只想让她的孩子赢得幸福快乐,十七年来,她竭尽所有给予五郎温情与随性,她眼看着她的孩子成为正直淡泊的人,所以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剥夺五郎的自由。

五郎能够一生安乐,这就是她作为母亲的愿望。

“娘娘,皇上及太后请娘娘入内。”

听见宫人的提醒,和嫔终于收回游离的思绪,她的步伐沉重,踩着那翠荫之下的一地枯黄,拾阶而上,迈槛入殿,行礼、问安、谢坐,和嫔机械一般完成此套过场,她一直低垂眉眼,直到需要她给予回应。

她才抬眸,看向太后,以及一旁的弘复帝。

她起身,膝跪在地:“母后恕妾身,不能听从懿旨。”

殿堂里一片沉寂,不仅弘复帝立即蹙紧了眉头,就连王

太后的神色也攸忽凝重,和嫔却不屈不挠地维持着跪姿,她没有着急陈述情由,但却用这样的姿态宣称着她的坚决。

“搴汀,你莫要任性。”是弘复帝在警告,但这警告里却带着叹息,没有多么的严厉,倒是太多的无奈和焦灼,他不知道和嫔为什么会事事违逆他的主张,更不知道和嫔为何变得越来越倔强,他其实很怀念曾经肯为他分忧解难荣辱与共的女子,那个坦率又通情达理的伴侣。母后说和嫔一直未变,但在他看来并不是这样,和嫔变了,她因过于自我,变得再不肯替他考虑,和嫔从前不是这样的,弘复帝脱口而出“搴汀”二字,这是和嫔的闺字,他甚至想要恳求面前的女子,真不能回到“搴汀”与“成棣”的时光了?

是的,成棣是他的表字,却似乎从来没有人用这二字称谓过他,只有搴汀,他特许她唤他的表字,她就胆敢这样称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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