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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混(149)

作者: 生姜太郎 阅读记录

阿冬抿抿唇,补充了一句:“我是冬天出生的。”

——看吧,我这个名字也是有含义的,可不是随便叫叫的。

“哦,”男孩擦擦嘴,“不吉利,冬天是死人的季节。”

“啊?”

阿冬傻眼了,他可从没听过这个说法,冬天多好啊,大雪封山,一尘不染,多干净啊。

不过男孩是城里来的人,他说的话铁定不会错。

“那怎么办啊?”阿冬讷讷地问。

“我给你起个名字,”男孩想了想,说,“你就叫范天行吧。”

“范……天行?”阿冬不明白,“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男孩又转头看着山壁了,“这是我母亲给我起的名字,不过现在她死了,我也用不着了,给你吧。”

“给我?那可不行!”阿冬摇头,“那你不就没有名字了吗!”

男孩被他这浑然天成的傻气逗笑了,片刻后说:“我用不着了,这世界上只有我母亲会叫我的名字。”

水流声太大了,阿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

后来阿冬就改名了,改叫范天行。

男孩和他在山里一起生活了五年,他们都和屋前的小树那样,抽条长大了。

男孩性格孤僻,只有范天行一个朋友,无论范天行去哪里,他都要紧紧跟着。

范天行有次玩笑,说将来我也要成家生子的,你这样粘着我,我怎么娶媳妇?

男孩听了当即脸色一变,说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吃了你。

范天行只当他是开玩笑,嘻嘻哈哈地说我又不是鱼!

男孩抓着他的手,说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丢下我。

范天行心不在焉地说好好好。

-

村里的小孩出生、少年长大、中年老去、老人死亡——生老病死是这个村庄里最单调的循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有过停歇。

但忽然有一天,这个循环被打破了。

村里的小胖死了,尸体被抛在河边,脖子上被咬出了一个大洞,血染红了半边天。

大家都以为是野兽下山吃人,只有一个五岁小妞,指着男孩大声说:“是这个哥哥杀人了!就像爹爹杀山鸡一样,一口咬断了小胖脖子!”

范天行说不可能,村里人也不相信,哪有人能相信一个五岁小妞妞的话呢?童言无忌罢了。再说了,人怎么可能弄出那种伤口?野兽还差不多。

但几天后,小妞也死了,脖子上开了个大口子,血都流干了。

开始有人说是男孩做的,小妞道破了真相,他蓄意报复,以同样的手段杀死了小妞。

范天行站在男孩身前,替他挡着那些砸过来的石子,嘴里嚷嚷着:“不可能!你们搞错了!”

他被砸的满脸是血,头都破了,村长说要把他们俩一起架在木头上烧死。

他们被五花大绑扔进了柴火堆里,只等明天天一亮就点火。

范天行很害怕,他哭了很久,最后哭累了,靠着男孩睡着了。

半夜他被人推醒,男孩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挣脱了那腕子粗的绳索。

“跑!”男孩牵着他的手,“快跑!”

“那你呢?”范天行满脸是眼泪。

“你去咱们上次捉野鹿的山洞里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

“我不,我和你一起走。”范天行很倔。

“我还有事情要办,”男孩擦干他的眼泪,“你听话,我肯定能到。”

范天行咬着唇,半响点点头,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他太慌了,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耳朵里充斥着呼呼的风声,听不见村庄传来村民们凄厉的哀嚎。

一村的人都死了,血流遍了白雪覆盖的土地,又被新的落雪掩盖。

男孩吞下口腔里残留的血液,起身拍了拍手,他环顾四周,雪下大了。

干干净净的,多好看。

-

男孩果然毫发无伤地到了那个山洞,休整一夜后,他带着范天行往大山深处走,到了山巅后再顺着山路往山的那头往下走,走了不知道几天几夜,才到了另一处村落安家。

这个村子比五青山的那个繁华多了,人也多,牲畜也多,范天行对一切都很新奇,犁田、牛车、插秧……这些他都觉得新奇。

范天行渐渐长大,当初落下山崖遍体鳞伤的男孩也长成了高大的男人,他变得比少年时更加沉默,而且行踪不定,经常在夜晚消失。

但范天行全然被这一片更广阔的世界吸引了,并未注意到这一切异常。

直到他十九岁那年,那位叫小芬的姑娘在稻田里踮脚亲了他。

那一刻他心跳如擂,浑身都失去知觉,浑身的血都往一处地方涌。

他和小芬成了一对,他们约在稻田里数稻花鱼,趁着周围没人偷偷地亲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