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11)

两人的距离悄悄拉近。

热风吹扬起少年的额发，本白皙的脸颊此时透着绯红，原本顺着额角滚落的汗珠早已随着高温蒸腾消失了。

祁尚言左耳是树上知了，右耳是那人呼吸。

盛夏光影，白日之下，那是少年隐秘的小小心思。

“妈的。终于来了。”带着埋怨的男声突然从人群内响起，祁尚言和严尧也纷纷看向了右方。

公交车自街道一旁缓缓驶来，终于在车站前徐徐停下。

车门刚打开，在车站前因闷热而焦躁的人们便迫不及待地涌入开着空调的车厢。

车厢内的小空调嗡嗡地运作着，可在涌上一大批夹杂着汗热气的人后便瞬间变得有些闷热。

祁尚言和跟在后方的严尧小心翼翼地穿过拥挤的人群，艰难地找到了个小空地站定。他们面对面拉着手中的吊环，距离因周围拥挤的人群而有些近。

祁尚言喉头滚动了下，眼前是严尧穿着黑色T恤的宽厚胸膛，周围蒸腾而起的潮热气息包裹着他，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车门缓缓关上后，笨重的车身开始行驶。措不及防的祁尚言踉跄了一步，身体向严尧的方向靠去，严尧身体则稍微往后倾，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两人有一瞬间的对视，呼出的温热鼻息也有瞬间的交融。

祁尚言自然地转开目光，指节曲起擦了擦鼻头，揶揄道：“我要是摔了你可千万要接着我啊。”

严尧站直了身体，闻言垂眼看向他。少年抬起头来回望他，笑意盈盈，语气带着半真半假，像只狡黠的猫。

公交车摇摇晃晃，站着的乘客都紧紧拉着扶手或吊环，但随着车身摇晃，在密闭的空间里难免会和周围的人发生肢体接触。

两人的距离极近，祁尚言两颊是一片湿热的红，抬高的手紧紧地拉住吊环，可身体却总是随着颠簸的路途而无法避免地往严尧的方向倾。

少年温热的身躯隔着薄薄的夏日T恤差点就和严尧的身体贴在一起，可祁尚言每次都会紧急刹住再拉开一点距离。

严尧本插在口袋里的手会随着他往前靠的身体而拿出来，但又在少年堪堪停住的前一秒悄悄地放下，不动声色地塞回口袋。

“严哥！看那个！”

“嗯。”

“严哥！”

“看到了。”

“啊！是我的小学！”

少年突然略微侧过身体，兴奋地看向窗外。宽大白色T罩在他身上，肩线明显下滑，领口由于宽松会随着车身晃动，从严尧的角度隐隐可见到那白皙骨感的胸膛。

严尧看了他一眼后偏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出窗，本插在口袋里的手直接拿了出来，垂在身侧。

公交车时走时停，可依旧载满了乘客。

“记得巴士号啊。”

“嗯。”

“从我们家到一中会停四个站。”

“好。”

“这里是第一站啊，记得。这里是衡江站。”

“我看到了。”

“这里！这里！这里晚上是一整排的小吃街！”

祁尚言熟稔地抬头对严尧笑，“下次带你来！”

严尧看了他几秒，欲要开口，公交车却忽然一阵剧烈晃动。

车内的人都纷纷趔趄，祁尚言脚跟本就有些站不稳，被后边的人一推便要往前倒。

“我去—”少年清朗的声音骤然拉高，面前的严尧瞳孔微缩，手臂迅速地抬起。

修长有力的手环过祁尚言的肩膀把人揽住，瘦削的少年稳当地撞进了他怀里。“啪。”两人贴在了一起。

严尧因轻微的冲力而踉跄了一步，但随即便站稳了脚。

公交车徐徐停下，周围响起了一片烦躁的骂声，可这些谩骂声在祁尚言耳边全化作了模糊的背景音，他靠着严尧的胸膛，他有些分不清耳边清晰如雷的心跳声是自己的还是严尧的。

但他知道他的心炸成了朵烟花，炽烈又灿烂。

周围的人似乎都变成了慢动作，祁尚言略微抬眼，目光撞进了那双清冷的眼里，少年纤长的睫毛轻轻地翕动了一下。

第14章 Peach Jam

祁尚言坐在国际部的教学楼前，身体前倾，双手交握搭在大腿上发呆。

夏风拂动他在阳光下棕色的发丝，宛若琉璃珠子般的瞳孔就这么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风吹动了树叶，带起摇曳的婆娑声。小小翠绿的叶子被微风带到了他的头发上，他也毫无察觉。

一中的绿化做得好，抬眼便是绿意盎然的勃勃生机，通向国际部校舍的大道两旁皆是草坪和绿植。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祁尚言抬手摸了摸肩胛骨。斑斓的光圈透过叶子间隙模糊了眼前的景象，手指透过薄薄的衣料轻轻摩擦，仿佛触碰到了那人宽厚的手掌留下的余温，与他间接五指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