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花冠(53)

天空中隐隐有电光浮动，风一阵儿强一阵儿弱得吹动着。弗兰克和凯瑟琳坐在客厅里等待小路易回来。一块云里窜出一道强烈的青灰色闪光，紧接着是两声砰然的暴烈声和一连串轰隆声。凯瑟琳看到庄园的门轰得开了，一支五六人的队伍骑着马跑了进来。

“他们来了，”弗兰克笑道，“瞧他们湿得跟落汤鸡一样，我看他十有八九没有撵到什么狐狸。”

客厅的门开了，弗兰克迎了过去：“哈，殿下，你们逮着了几只狐狸呀？”

但是进门来的并不是小路易，猎队长彼得吃惊地脱下帽子道：“怎么，先生，王储殿下还没有回来吗？”

“怎么啦？”凯瑟琳道，“出了什么事，殿下并没有回来呀！”

“是这样，夫人。”彼得道，“我们跟随殿下去猎捕狐狸，在靠近溪谷地的时候殿下不让我们跟随了，说人太多会打草惊蛇。他让我们先去猎捕一些野兔和野羊，免得回来的时候被爵爷说笑。他说他打了狐狸就直接回来，叫我们到这里跟他会合——这么说，殿下还没有回来吗？”

暴雨来临了，像瀑布般倾斜，雷声远远近近响成一片。按时间来算的话，小路易在雨中已经晚归了半个多小时了。弗兰克铁青着脸，他的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彼得带着他的弟兄们冒着雨出外寻找小路易。

一个小时后，他们回来了，浑身上下湿透了。但是仍然没找到他。

“雨太大了，先生。溪谷地有几个地方塌方了，不能再找了。”彼得道。

凯瑟琳的脸色惨白，不知所措；弗兰克没有说话，他抱着手臂仍旧站在窗口，好像在思考什么，然后他走到凯瑟琳身边，轻轻抱了她一下以示安慰，随后他转身向门口走去，他二话不说跳上马背，冲出了庄园。

此时，暴雨已经持续两个小时了，狂风在野地里吼声刺耳，秋雷阵阵不绝于耳，照亮大地的唯有闪电的凶焰。

在溪谷地的东南角，小路易平躺在一条裂缝中，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正压在他的腰腿部，小路易挣扎着想爬出来，可是腰部被压住了令他使不上劲儿。雨一个劲儿地向下猛灌，小小的裂缝中不多久就积满了水，一盏茶的功夫，小路易的整个背部就结结实实地浸泡在水中了。

“该死！”他拍着水，狠狠地咒骂道。痛恨自己太不小心了，才会马失前蹄滑落到这沟里来，偏偏上面的石头不稳，滚落下来，正压在自己身上。

“来人呀——救命呀——”他大叫道，明知这些猎手都被自己打发回庄园去了，仍不免心存侥幸，希望有谁能听到自己的叫声。他这样叫着，一个小时之后，他也渐渐失望了，于是他又拼命挣扎，希望能挣脱出这种困境。谁知他越挣扎，石头就压得越紧，而且头上方的石头因为雨水的冲刷和他的扒搔，也已经松动了，似乎随时都有落下的可能。小路易不敢再动了，只好呆在原地等待救援。他小心翼翼解下腰里的红缎带，高举过头伸出缝隙，赌万分之一的希望，指望谁能看到自己。

水位越积越高，渐渐淹没了他的肩头，小路易只得努力仰起头，才能保持呼吸顺畅。雨水渐渐带走了他身上的温度，小路易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一不小心呛了口水。

“救命——咳、咳……救命——”他叫道，他撑起上半身，用力把手中的红缎带举高挥动了几下。

由寒冷带来的痉挛致使他晕了过去，但他的手仍旧高高地举在上方。

“我要死了，”他余下的最后一丝意识想到。耳中雨水的唰唰声渐渐微弱了，乃至于听不见了，充斥他的每一个身体细胞的是一种水流的声音，以及什么东西重重砸向水面的声音，然后，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天使来了，路易在似梦似幻看到了光辉的圣洁天使向他伸出手来，他看到了天堂那光芒万丈的的大门正向他敞开……那是一个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天使，他在说什么话……

你在说什么？小路易仔细想辨别他的声音，但是充斥耳间的是一些变了调的声音，似有似无。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离开……等着你，不是来的时候……陛下……

陛下？我还不是国王。

“殿下……”

对，是殿下。

“殿下！”

你要带我走吗？

“殿下！”

啪啪两声脆响，小路易感到脸颊上火辣辣地疼。

“天使……为什么打我？”小路易喃喃道。

“啊，你醒了吗？”

小路易张开眼睛，哪里有什么天堂大门，四周仍旧雷电交加、大雨倾盆；但是，天使就在眼前，这个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天使正抱着自己，焦急地呼唤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