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花冠(86)

“您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我亲爱的伯爵。”站在窗脚边的普罗旺斯侯爵掩着嘴角轻笑道，“您真的没看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哎呀，快看杜巴里夫人！”蓬巴杜夫人幸灾乐祸地用扇子敲打两位男士的胳膊。“看她的眼神。”

“简直要喷出火来了。”梅里摇头道。

“王储夫人就是没跟她说话。”普罗旺斯乐道，“可没想到这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也会有今天。”

“叫我说，王储夫人可不太懂事。”梅里道。

“叫我说，”蓬巴杜夫人细着嗓子哼道，“她可是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

不合的传言迅速在宴会上流走。现在，杜巴里夫人在看着这个无礼的“黄毛丫头”兴高采烈地和其他贵妇说话时，目光中的怒火更加难以掩饰了。而安托瓦纳特的目光一和她相遇，那两片微微翘起的嘴唇就紧紧地抿了起来，一言不发，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好像这位浑身珠光宝气的伯爵夫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第四十九章 揭露

斗争已经呈现白热化状态，就像围观斗鸡一样，权贵们围在这两个女人身边，见她们谁也不开口说话。杜巴里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但是毫无办法，眼眶里噙着泪花；安托瓦纳特面带微笑，神情高傲又轻蔑。人人都想知道，梅里伯爵和普罗旺斯侯爵甚至暗中打起了赌，看这两个法兰西宫廷享有极高声誉的女人——一个是合法的，另一个是非法的——究竟谁输谁赢。自从凯瑟琳公主婚变以来，凡尔赛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种令人开心的场面了。

说实话，杜巴里夫人的为人其实不坏，你可以在她身上看到一个新贵所常有的善良表现，她甚至还无偿地帮助过陷于困境的凯瑟琳公主，两人从此建立了可贵的友谊：公主和平民的友谊。她所有的缺点莫过于“虚荣”二字，由于她出身下层，所以她并不满足于国王身边的那种权力无边的气氛，她更希望能在公开场合领略这种权力所带给她的实惠，享受一些她所没有得到的荣誉，满足一下她的高傲和虚荣。可是正如许多非法权势者都会感到的，甚至是拿破仑那样的人物后来也遇到了的那种美中不足一样，她唯一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得到合法权势的承认。她希望未来的第一夫人能尊重她，希望哈斯堡王朝的这位公主能对她客气、友好一些。

国王路易十五好不容易熬过了两个小时，昏昏沉沉实在熬不下去了。

“杜巴里夫人，”他叫道，“杜巴里夫人？”

怒火中烧的杜巴里夫人早就坐不下去了，她听到了国王的召唤，站起来欠一欠身，也不等安托瓦纳特点头，就转身噔噔噔地向国王走去。

“我要回去了。”国王没有发觉她的异样，站起来把手伸给伯爵夫人。

“好的，陛下。我也待不下去了！”伯爵夫人道，眼泪不争气地向往下落。伯爵夫人倔强地昂起头，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

“您这是怎么了？”国王把她拉进自己身边，关切地问道。

“您不要问了，这简直太羞辱人了。”杜巴里夫人猛地转过头去，迅速向门口走去，不让国王看到自己泪眼滂沱的样子。

“瞧您这样子，我能不问问吗？”国王顾不得老眼昏花，快步追上前去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哎哟，我的夫人，您能不能稍微慢点。”

“好戏开演了。”梅里和普罗旺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也显出期待的表情，尽管普罗旺斯赌安托瓦纳特会获胜，但说实话，他对结果远不如对经过更感兴趣。

“哦，陛下。”杜巴里夫人在国王的一再追问下，终于忍不住了，她抬起朦胧的泪眼，向挡在她眼前的路易十五看了一眼，正打算开口向国王倒一倒心中的苦水，当她的目光穿过国王望到花园前的喷水池的时候，她却叫了一声，“哦，我的上帝！”

“您说什么？”国王没听明白。

“陛下，”杜巴里夫人一把抓住国王的胳膊，指着台阶道，“快看，凯瑟琳公主！我真不敢相信！她回来了！”

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这是可以理解的。关于凯瑟琳公主出使后已经遭遇不测的传闻——虽然没有官方证实——早就在私底下纷纷扬扬的传播开了。有的说她被强盗劫持，也有说她被某国扣留做人质，比较戏剧性的传闻是她被苏丹纳入了后宫，更有甚者宣称公主早就被暗杀了，尸体也已经被秘密下葬……总之，在她离开法国之后有关她的传闻就没有停过，而宴会上的这些人，都是深信公主无法生还的流言传播者，有几个还是始作俑者。

最吃惊的莫过于吕贝卡。“为什么那个臭娘们儿还没有死，她早就该烂在奥地利的地缝里了！该死的费而顿，居然敢骗我！”她心中虽然恶狠狠地诅咒着，脸上还不得不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