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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烫(104)

还有就是,她的心思不在我身上

我是没机会了,我发现,她喜欢的,跟之前的他,都是一个类型的男生。

阳光,干净。带着温暖的笑容。

我是阴暗的,就像我在校外租的房子,一层,房间夏天的时候会潮湿,阳光被外面的架子挡住了,就像我的衣服,很少会有白色的。

胖刀说:喜欢她就冲上去啊?

就算我冲上去了,我要说些什么?英语四六级?唐诗宋词?

我一直都以为我话少,其实是因为我跟她真的没有话说,我怀疑要是没有了胖刀,我跟她在一起,都能说些什么。

2000年2月末,开学,出租屋。

她被祝惹怒了,祝挑衅她,两次毁了她的自行车,祝是故意的,知道她马上要毕业,所以就拼命的挑衅她,如果她打架,或者做点儿什么出格的事儿,优毕就没她的份儿了。

她喝了酒,要冲去找祝算账,我从背后死死的搂着她,打架的事儿我见得多了,没见过她这么不要命的。

我们跌倒在沙发上,我不放手,祝惹怒了她,但让她失去理智的,是即将毕业的大学。她的他毕业那么久,没来过电话,学校里优毕为了争留京名额,就差没打破脑袋了。让她拼命可以,但让她走下三门的路子,她做不来。

这个时候,她是需要男人,只是喝酒,只是大喊大叫,哪怕只是对着我摔东西都可以。

她真的醉了,她含糊的说:想比心狠是吗?

我说:你别傻了好不好?

她说:为什么谁都可以欺负我?

我说:没人敢欺负你,我在你身边,谁敢欺负你?

其实,她的生活,她的人生,都把她欺负的一塌糊涂。

她的人生,并不会比我好多少?除了学习比我好。

我知道她喜欢欧阳,她和欧阳,是我和他的另一个翻版。我和她不可能,那么欧阳和她也不可能。

她爱着的那个男人,从离开以后,就没给过她消息,但我知道她还留着那罐满满的星星,爱情让我和她都变得贱贱的,象软暴力。

我就想那么抱着她,把她牢牢的困在我的怀里,但我知道,那是幻想。

2000年4月,实习,毕业论文。

我没考过四级,学位证没了。

其实无所谓,学位证对我来说,就他妈的是张纸,我去任何一个酒吧都能找到事儿做。

胖刀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去广州,那儿钱好赚。

胖刀说:那她呢?

都说个性解放,但公务员赚的再少,名声好听,就算广州的酒吧遍地都是钱,职业上,还是会被人看不起。

胖刀说:其实看不起你的不是她,是你自己。

我以前没这样过,老爷子都要把我的腿打断了,我也没看不起过自己,但在她面前,我就是看不起我自己,我完了。

2000年5月,她实习一个月,学校咖啡厅。

她请喝咖啡,说是领了工资,

我说:忙吗?

她很疲惫,说:可能不算忙,但我发现自己做不了秘书的工作。

我知道她上班的那家合资公司的人事部经理用她,是因为她看着无害,不是搔首弄姿的花瓶,会让男老板心猿意马。哪个老板会对身材平板长的像男人的秘书感兴趣?

忘了说,那个人事部经理跟合资公司的老板是有一腿的。我发现她的人生就算是运气都让人无法理解,她真不适合秘书这个职务。

我和她,互相偶尔看看对方,我又没话说了。

我说:什么时候从学校搬走?

她说:在卖东西,6月末吧。

我知道她喜欢听别人说广东话,我说:我教你说广东话?

她兴奋,她说:好啊。

我胡乱教了几句之后,我说:我中意你。

她问我什么意思?我说:就是,我看好你的意思。

她小声说了好几遍,这个傻瓜,她能知道什么啊?

我板着脸正经的看她,说:看着我的嘴型说,我,中意你。

她竟然就特别认真的看着我说:我中意你。

有些话,我就当她说过了。

2000年6月末,广州之前前夜。

我收拾宿舍,带不走的东西,我都用锤子砸碎了,然后丢弃。

欧阳说:别砸了,送别人吧。

我怒了:我喜欢砸,我谁都不给,我带不走的,我就毁了它!

我知道,我心里恨的是欧阳和她之间的情动。

关于她的,其实我什么都带不走,包括回忆。

那晚,在坏的叔叔家喝离别酒,我知道坏喜欢我,我知道她知道坏喜欢我。坏总逗我,她没表情,主要她有点儿表情,我都不会控制不住我自己,因为她给我的感觉无所谓。她都无所谓了,我还有什么啊?大不了我再带个女人走而已。

那天晚上,我跟坏进了房间,我们都喝酒了,但是都没醉。

坏说:带我去广州。

我说:好。

我说好的时候,我没犹豫,所以倒在床上的瞬间,我觉得理所当然,我带愿意跟我走的女人,有问题吗?

清晨,我去洗手间,看到她悄无声息的离开,如果我不叫她,我看到的就是一个背影。

我说:嗨。

她回头,眼睛肿了,憔悴。她在躲闪我的眼神。

她说:送不了你们了,路上顺利。

声音是低哑的,我就那么盯着她的眼睛看,我觉得她在说谎,我一直都不觉得她会对我有什么感觉,我以为是错觉。

我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

她摇头,说:没有。

我从来不觉得她真的会对我有什么想法,我想的都是她抱着的那罐星星。我突然有点儿明白了,她的他在关键的时候离她而去了,她不舍得丢那罐儿星星可能不是她与日俱增的想着她,她舍不得她自己付出的那段岁月,就算别人都把她抛弃了,她自己还能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吗?

我想喊她,她关上了门,我听见门锁发出的关门声。

我跌坐在沙发上,我哭了。我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再去追上她,跟她解释什么。

我最讨厌一声不吭走掉的男人,她的他,还有那个把我留在这个世上的男人,我没想到,到了最后,我也是那种男人,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

2000年6月末,火车站。

我没有带坏走,我说:昨晚我喝多了。

坏不是难缠的女人,她说:随便,我相信你会回来找我的。

欧阳来火车站送我,一脸失落,脸上都是汗水,但我想,他是不是跟我一样,也哭过。

欧阳说:我去追她了,我找了她好几天,我真的找了她好几天,你知道她去哪儿?

我说:不知道。

欧阳抹了脸上的汗水,他说:可是她的呼机就到六月末,我会不会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没有说话,火车到时间了,我和诺、夭上了车,我坐在卧铺车厢,拉开窗帘往外看欧阳,他不停的抹着脸上的汗水,我不相信那是汗水。我朝欧阳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火车就慢慢开动了,欧阳随着火车开动的方向移动着,我们互相看着,知道欧阳跟不上火车的速度。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最后,真正疯跑去疯狂找她的人,是欧阳。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不可能的人,越是做到了。

易名和秋交往了两年,毕业晚会后,走的也是不声不响,秋的行李还是我和胖刀帮着打的,就算是哥们儿,我也没法容忍他的这种德性。

她的他爱的多灿烂啊,苦也好,乐也好,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了,最后离开的时候,一声不响,从来不去想她是不是委屈?

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很男人,我能为她做任何事儿,但最后我走的方式,是另外一种不声不响。

欧阳去追她了,找了她好多天。

我拿出手机,拨了欧阳的电话,我说:谢谢你,找了她好多天。

欧阳在电话哭了,他说:对不起。

没想到最后发了疯到处找她的人,是欧阳。

2002年元旦后,广州酒吧,闹。

胖刀打电话说:他回来找她了。

我没说话,丫还有脸回去?反正我是没脸回去了。

胖刀在电话里吼:你不会真的忘了她吧?

娜从后面搂着我的腰,笑:谁啊?

我说:胖刀。

娜说:我想换架子鼓。

我说:随便。

娜跑去调架子鼓,我靠在吧台上抽烟,他回去干什么?破镜重圆?他拥有的太简单了吧?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他当她是什么?

胖刀跟我说:他不比我强多少,如果说有优势,是因为他敢走,敢回去。

我不敢回去,我找不到理由,我找不到和她对等的地方。

2002年4月末,广州酒吧。

胖刀说,她和他和好了,又在一起了。

那天我喝醉了,我说:贱。

爱情让人犯贱,我想说是我自己贱。我跟自己说,以后她的任何事儿,都跟我无关了,我不问也不会去想。

2002年6月,广州。

他出事了,那天晚上我拨断了两把吉他的弦。

他妈的,这都什么事儿啊?为什么她的运气就那么糟糕,离开的,走掉的。

我给她电话,我说:等我回北京,好不好?

她有气无力的说:恩。

胖刀说:你回来啊,回来抓住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