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絮凋残原是梦(12)

“妈，快出来，有客人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高瘦的女人像阵风一般跑了出来，细长的丹凤眼紧紧挤在一起，嘴角高高扬起，仿佛要把嘴无限扯大，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刚才温柔的声音不是一个人，她身上裹着紧巴巴的带点油腻的灰白色翻领衬衣，从第一眼看到我时，她细细的打量着我，就像要把我看穿，满脸是深深的殷勤和欣喜，一块满是油渍的暗褐色围裙松垮垮的挂在她干瘪的腰上。

“这位小姐是，小迪？”依然是刚才细软的声音，温润如春天刚化开的涓涓溪水，缓缓流进我的心里。我以为长着丹凤眼的女人都是精明厉害的，至少外表也是很干练的样子。可是我想我错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其貌不扬，穿着也平庸甚至有些邋遢，可是声音传来的却是少有的亲切和温善。

“妈，这是我的老同学栀子，她因为没赶上火车所以今天在我们这住一晚上。”

“伯母好，今天要麻烦您了。”

“原来是老同学，我还以为是你终于改性了交了个女朋友呢。”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倒叫我俩尴尬不已，不过她的憨直和朴实却让我备感温暖。

“妈，别乱说，快去弄些好菜，还有把妹妹的房间整理下。”

“你是栀子是吧，长得真秀气，来到这千万别客气，把这当自己家，我们家一向很随意的，别太拘谨了，今晚就尝尝伯母的手艺，呵呵。你们里屋坐着，我去看看菜好了没。”说完便微笑着消失在走廊尽头。

“栀子，我妈这人就这样，比较直接，你别在意。”上官迪慌忙的解释着，平凡的脸上写满了歉意。

“没事的，我一点都不觉得不妥，倒是伯母真的很特别，让人感到和亲切。”

这种气氛恰到好处的展现了一个普通家庭该有的温馨，看着眼前体贴细心的伯母，以及表面严肃内心装满爱的伯父，我忽然想起在远方的父母，我从小就拥有这样舒适温暖的环境，可是悲惨的小恋还没体会过家庭的和睦与融洽便离开了人世，眼前瞬间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水，心想可不能破坏这么美好的氛围，我强忍着把眼泪逼回了肚子，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这顿饭终于吃完了，心中像是装满了眼泪，酸涩的感觉刺激着我的神经，就在挂着笑容黯然伤神的时候，伯母唤我到院中赏月。

“栀子，伯母的手艺如何？”声音里有着股期待。

“伯母的菜简直太好吃了，清新可口，滑而不腻，十分爽口。”一扫郁闷的样子，我兴奋昂然地说道。

“真的吗？可是为什么伯母却看到你吃得很痛苦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像极了母亲的声音，给我带来无边的慰藉。

“对不起，伯母，我。。。。。。。”我终于哽咽道。

“这没什么对不起的，如果相信伯母，不妨跟伯母说说。”眼前的脸和妈妈的脸交叉混合，炽热的泪水蜂拥而下。

“。。。。。只是怀念一个已故的同学。。。。”现在的我只说得出这一句话，剩下的话被我的哭声所湮没，淤积已久的伤痛一下子全喷涌出来，泪水疯狂地在脸上奔跑，仿佛永远不想停下来，靠在伯母消瘦但坚定的肩膀上，我卸下了最初的伪饰。

“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的。栀子，你要知道，你并没有失去她，她只是完成了她在人间的任务，去另一个世界休息了，相信伯母，她一定希望你可以过的更好。”

“伯母。。。。。。我会的。。。。可是，今天就让我痛快的哭出来，好吗？”只是今天，过了今天我会努力去遗忘的，我会勇敢的向前看。

当朦胧的月亮懒懒地升到空中时，我擦了擦干涩的眼睛，仿佛卸下了沉重压抑的包袱，心里一阵轻松，看来，眼泪真是缓解压力的办法，没想到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我不好意思的偷瞧了眼温柔看着我的伯母，等我哭完，夜已经深了，我满怀歉意的说，“伯母，不好意思，靠在你身上哭了大半个晚上，把您的衣服都弄湿了。”

“傻孩子，还跟伯母说这些，伤心的事总憋在心里怎么行呢？你也别自责了。时间不早了，栀子，早点睡吧，东边的那个房间是小迪妹妹的，已经整理好了。”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慈爱地转身便朝房间走去。

“伯母，谢谢！”除了说这个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想太多，早点睡吧。”走到一半的伯母在听到我说后停了下来，回头道。

“哦，对了，我想问您一件事，上官迪他有表哥吗？”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只是在饭桌上碍于上官迪在，便暂时没问出口，可是现在我不问清楚，叫我如何入睡，太多的疑团缠绕在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