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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离火(16)

“你会不会说点儿人话?”我恼火的瞪着4暮。

4暮坐到桌子沿儿上,一脸的无辜:“会,当然会啊,但这需要你先用人话来开头啊?你上来就说让人想入非非的话,我要是不顺着往下说,我还是男人吗……”

“校团委和院团委这次是不是也跟着学生会换届一样换?”我打断4暮,我想起祝小希。

“差不多前后时间吧,不过咱们学校有规定,不能跨任,进了学生会就不能进团委……”4暮说着说着,突然盯着我:“你有合适的人?还是想推荐别人?”

我抓起桌子上的音乐会票,瞪了4暮一眼:“不用你管!”

阿瑟和小麦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楼下的公告栏贴告示,我把4暮不要的那张音乐会票,还有我的那张音乐会票统统贴到告示上,转让出售。两张票一共100元,我犹豫了大半天,写上转让的价格80元,后来想想好像有点儿贵了,又改成70元,看着70元我又有点儿不甘心,再次改回80元,我想如果过了一天没有人买,那就改成70元。

“什么??”我差点儿被咖啡呛到,不相信的看着阿瑟和小麦:“你们俩?就为这事儿?”

小麦还有点儿不乐意:“这事儿还小吗??这是面子问题。”

阿瑟大爷似的点头:“没错儿,就是面子问题,你帮不帮忙吧?”

我做梦都没想到阿瑟和小麦来找我的原因是,这两个大爷竟然看上了学生月票!!!说是他们公司上班的毕业生都有学生月票,每个月才10元,每天上了公交车随便朝售票员晃晃就行了,阿瑟觉得那种感觉超爽。

“阿瑟,学生月票便宜是便宜,可是你和小麦,就你俩能去挤公交车??你俩坐过公交车吗?”我睁大了眼睛,打量着阿瑟和小麦:“你俩这次怎么来的?”

小麦眼睛睁的比我还大:“打车,然后坐地铁,再打车……”

我拍了小麦脑袋一下:“就是啊,你根本用不着公交月票好不好?”

“那是因为没有,要是有了我们就不打车了。”小麦开始跟我较劲儿。

阿瑟喝了一口咖啡,嘿嘿笑:“行了,你就给我俩一人搞一个,就算不用,那出去随便在人眼前一晃,拍着胸脯跟人说,这是我们哥们儿帮搞的,那多有面子啊,我们有人罩着啊……”

我有点儿哭笑不得:“好,给你们办,真是的,抢什么不好?抢学生月票?”

小麦起身去洗手间,阿瑟用手里的咖啡杯碰碰我的杯子,笑:“有谈恋爱没有?”

我苦笑:“什么啊?这话应该我问你。”

阿瑟看着我的眼睛,我也看着阿瑟的眼睛,两个人都没说话。学校的咖啡厅在扩招之后,生意变得很好,所以拥挤的咖啡厅里,除了四处蔓延的浓郁的咖啡味道,还有喧闹。

爱情这个东西,爱一次就怕了;如果再爱一次就傻了,我虽然不聪明,但我还不想傻。

“走吧。”阿瑟看看表,“去找左手和胖子喝酒去,我好久没有玩台球了。”

这个时候,我的呼机响了起来,阿瑟把手机递给我,皱眉:“谁这么没眼力价啊?”

我打过去,接电话的是男生,说是想买我转让的两张音乐会票,我有点儿兴奋,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做??80块钱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你先去找左手和方小刀,我一会儿去烧烤店找你们,我,我发财了……”我慌里慌张的把手机塞给阿瑟,转头就往咖啡厅外面跑。

我听见阿瑟在我身后嚷:“哎!!你小子发哪门子暗财?连你哥们儿都不要了!!!”

流念

我气喘吁吁的跑回女生楼,才知道买我转让的两张音乐会票的其实是路芳菲和张云刚,我有点儿后悔,要知道这个票这么好卖,我干嘛打折卖啊?原价出售不就好了吗?

“十八,你怎么把音乐会的票卖了?”路芳菲眨巴挽着张云刚的手臂看着我笑。

“本来是要去看的,刚好这个周末有事儿,所以只好忍痛转让了。”我眼巴巴的看着张云刚递给我一百元,然后我还得找给人家20元,说实话,我真的是忍痛转让,本来就该100块卖,我用手捻了20元好几下,生怕找钱找多了。

路芳菲拢着头发,笑嘻嘻的看我:“上次,你给我介绍的那两个人不是咱们学校的吗?”

“你说李遥和曲莫浮?”我恍然大悟:“他们是师大的……”

张云刚叼着墨镜的腿儿,收好钱和票:“谁啊?”

“谁都不是,走啦,十八。”路芳菲拽着张云刚的手臂,朝我摆摆手。

我去到烧烤店,阿瑟和左手聊的还不错,方小刀笑的嘴都有点儿歪了,

我还没坐稳当儿,阿瑟就拉下脸:“小麦,搜身,搜十八的身,看这小子赚了多少钱?竟然把咱俩扔在咖啡厅,自己跑的兔子似的……”

小麦幸灾乐祸的笑,竟然真的开始翻我的口袋,我一直都想不到小麦竟然有那么的力气,竟然把我牛仔裤两个口袋里的东西都给翻出来了!!!

“30,45,80,130??呀!!”阿瑟睁大了眼睛:“十八,你竟然为了这么点儿钱就把我扔在咖啡厅了??你还想不想活了??”

我小口的喝着啤酒,没敢吭声。

“秦谁无梦谬?”可能是喝了酒,左手竟然兴致很高的念着我口袋中翻出来的一张纸片,左手疑惑的看着我:“秦谁无梦谬?今影花闹……什么意思?”

我嘴里的啤酒一点儿都没糟蹋,非常厚道的喷了方小刀一身,我忍不住笑出声,左手愣愣的看着我。

“你说的什么啊?”阿瑟皱着眉头,抢过纸片:“秦谁无梦谬??什么啊?老兄,你有点儿文化好不好?这是‘秦淮无梦寥,钤(qian)影花闹’好不好?合李遥兄江南曲……”

阿瑟、方小刀和小麦都笑了,左手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我忍住笑,抢过那张纸片装到口袋里。

我开始打圆场:“我写的有些草了,是我笔法的问题。”

阿瑟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搂着左手的肩膀笑:“你太有才了,秦谁无梦谬……”

方小刀本来脸就憋通红,阿瑟一这么说,方小刀扑哧笑出声,左手的脸色和表情都难看到极点。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啤酒,因为阿瑟怪罪我为了两张音乐会的票,就把他和小麦甩在咖啡厅,所以他要罚我喝酒,我知道这是阿瑟的借口,阿瑟不过是想找借口跟我喝酒而已。

那天晚上,左手也喝了很多啤酒,左手喝的闷闷的,我知道左手闷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读错了我写的诗词。不知道那些诗词的意思是一回事儿,如果连字都读错,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阿瑟架着左手去台球室的时候,左手的很多动作都有些僵硬了。

小麦喝了点儿啤酒,醉的不省人事,睡在另一边的沙发椅上。

台球室人不是很多,阿瑟和左手打台球的时候,我就仰靠在球案旁边的沙发椅子上躺着,感觉灯光摇来摇去的,我眼前模模糊糊的,能清晰的听见球杆撞击台球发出的声音。我看见阿瑟叼着烟,台球杆在阿瑟的手里转着,每个动作都那么帅气。

方小刀拽了把椅子,坐到我身边,含含糊糊的说:“十八,你觉得左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有点儿听不清方小刀的声音,我仰靠在沙发椅上,台球室的灯光晃的人心慌。

左手的衬衫敞开着,牛仔裤的皮带刚好卡住了衬衫的一个下摆,左手俯身靠在球案上,架起手指,另一只手滑着球杆,我能看见左手散落的衬衫下棕色的肩膀。左手的眼神从球案上飘起来,晃晃悠悠的看着我的方向。

我借着醉意,也看向左手,我听得见自己呼吸的声音,象是跑完了800米。

我可以和阿瑟称兄道弟,我可以毫无顾忌的看向阿瑟的眼睛,小麦说上来翻我牛仔裤的口袋就翻个底儿朝天;

我可以和李遥和诗词,从《诗经》谈到《山海经》,从唐诗宋词说到上下五千年;

就算之前曾经失败了那份儿爱情,毕竟有让我无畏无惧靠近的理由。

左手在台上抱着吉他唱歌的时候,是大家眼中唯一的发光体,可是当左手不唱歌的时候,他就把别人都当成了发光体,他自己就给那些发光体淹没了。

那么,我和左手可以做什么??我这样想着想着,就开始心酸起来。

左手的眼神,从我身上滑到球杆上,滑动了好几下手里的球杆,始终没有下去手,阿瑟吐了一口烟,说:“你还打不打了?”

“我来我来。”方小刀肥胖的身体从我身边弹了出去,跑过去拿走左手手里的球杆,开始和阿瑟比划:“哎,我当年全垒打的……”

阿瑟啪的给了方小刀脑袋一巴掌:“靠!全垒打是棒球好不好??你糊弄谁?”

左手低着头,坐到我身边方小刀刚才坐着的椅子上,我转头看着窗户外面,听见有打火机的声音,打开,又合上。

“十八。”左手有些异样的声音。

我装着漫不经心的转过头,左手涨红了脸:“‘秦淮无梦寥’,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看着你,我会想到家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跟左手说。

左手愣愣的看了我好几秒钟,慢慢站起身,朝阿瑟和方小刀的球案走了过去,左手倚靠着台球案子,背对着我,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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