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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离火(43)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软,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驱使,我跌坐在阳台前的沙发上,接着喝了一口玻璃杯的酒,我抬头看着站在我前面的4暮,突然有一种前所没有的失落,“真怀念那个可以写诗的年纪,没想到那个时候写的诗,现在却如此的应景……”

“什么诗那么应景儿?”4暮背着手,看向窗户外面黑漆漆的夜晚。

“春寒柳瘦三更雨,醉暖红消一曳曲。未知闲愁多少许?夜阁庭外千万缕。”我呆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玻璃杯,开始自言自语,那里面有着暖色调的诱惑,会让人不停想跟别人说话,“写的时候明明是春天,可是现在却是秋天,一个是春寒,一个是秋寒,你干什么……”

“你真的是很奇怪的女生,看着普普通通的,却总让人想跟你靠近一些。”4暮转过身,双手拄着我坐着的沙发扶手,慢慢的俯下身打量着我,“那种靠近有很多感觉,象朋友,也象朋友以外的东西……”

我的脑子晕晕的,只能看见4暮的嘴在动,却听不见声音,像在做一场没有声音的梦,梦开始的时候,我看得见祝小希远远的看着我笑,那笑容就像是4暮的嘲笑。

然后,我看见4暮突然被人揪住了衬衫的领子,我模模糊糊的看到左手的影子,左手把狠狠的4暮推到墙上,4暮好像狼狈的用手躲闪了一下。

我听见左手冷冷的声音,左手说:“你离她远点儿!!”

我的身体轻的象失去了自重的一样,我怎么都站不起来,我手里的玻璃杯滑落到地板上,我的意识中听到啪的一声,突然很像小时候玩儿的玻璃球,在手里握住一把五彩斑斓的玻璃球,松开手那些玻璃球就掉到水泥地上,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游淌

我想我那天一直在做个非常混乱而且非常长的梦,在梦里,左手和4暮在打架,打的很凶狠。梦里还有祝小希,祝小希遥遥远远的看着我笑,笑容里带着鄙夷、不屑还有轻蔑,我握紧了拳头,却怎么都触摸不到,每次我走近祝小希,祝小希就会又在遥远的地方看着我。

在梦里,左手非常粗暴掐着4暮的脖子,把4暮按到墙壁上,狠狠的给了4暮一拳,阳台旁边厚厚的窗帘被拉扯的一个劲儿的摇晃着。

左手凶狠的用手指戳着4暮的额头:“我早就警告过你,你以后离她远点儿!!”

4暮被左手按在墙上,卡住了脖子,动不了,但4暮却看着左手冷笑:“你不要以为你是清白的……”

然后,左手给了4暮一个响亮的耳光,“我让你闭嘴!!”

4暮双手试图拽开左手卡住他脖子的手臂,依旧冷笑着:“你明明知道她喜欢欧阳,你也知道欧阳喜欢上了她,你既然那么护着她,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欧阳喜欢她??”

左手铁青着脸,4暮的脸都憋青了,“小林根本不是欧阳的女朋友,是欧阳阿姨家的表妹,你明明知道欧阳胆小,你为什么不告诉欧阳她对他有心动??我不是君子,我不会成人之美,你呢?你以为你是男人,你是吗?你跟我有什么区别?除了比我能打……”

在梦里,我开始听见祝小希的笑声,放肆的无辜的笑声,还有那张警告我的纸条。

在梦里,左手狠狠的推开4暮,4暮摔倒在地上,恶毒的看着左手笑,“你以为你不自私吗?你和欧阳是朋友,欧阳明明知道你是喜欢她的,可是你的好兄弟好朋友为什么不对她说你喜欢她?你们跟我一样,都有私心……”

暖色调的那瓶外国酒,在梦里摇摇晃晃的,滑落到地上,清脆的碎裂上,还有左手喘着粗气的脸。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才会做这样不着边际的梦?遥遥远远笑着的祝小希,在我的梦里徘徊着,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杀人。

我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窗户外面透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我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衣躺在宽大的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我听见房间外面4暮的声音:“……买到了,对,同样型号的,价钱没超,昨天下雨了,没赶回去,今天就能带回学校给他们……”

然后有人敲门,左手淡淡的声音,“十八,起来了吗?该回学校了。”

我飞快的下床,穿好鞋子,开门,看见左手正在把电吉他整理好。4暮站在阳台对着太阳伸着懒腰,阳光温暖的着宽大的阳台,客厅的地面干干净净的,厚厚的窗帘整齐的拉在阳台两边,吧台上的酒柜上,摆着喝剩下只有三分之一的金黄色的酒。

4暮打着哈欠,转身看着我,吊儿郎当的笑,“醒了?我哥的床睡着还舒服吧?”

“吃东西,一会儿就走。”左手的话就像是军令,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三个人坐在餐桌旁边闷闷的吃东西的时候,我开始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那个混乱的梦,那个梦清晰的就像是真的一样,我之所以确定是梦,是因为我在梦里梦到了祝小希,因为房间里除了我和左手、4暮,没有其他人,有祝小希就一定是梦。

左手低着头吃东西,4暮翘着脚,一副流氓样子,我忽然感觉自己想的太多了。就像我之前给左手讲过的那个公主和穷小子的故事,可能从来就没有那个故事,那个只是潜藏在我心底的那些无可压抑的心事,最后就成了故事,故事的主角是和我不相干的别人。可能我昨天晚上我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梦,那些都是我想当然的东西,透视着我心底那层薄薄的自尊,还有一些不相干的潜意识。

4暮突然扯开衬衫挠了两下脖子,我看见有青紫色的地方,“你脖子怎么了?”

“做春梦了,自己挠的。”4暮往面包上涂着果酱,一脸的不屑,象个流氓,“年纪轻轻的,我又没结婚,春梦都不让做吗?”

左手冷冷的看了4暮一眼,站起身往外走,“我先下去叫车。”

那天下午没课,我在水房洗衣服,杜小兮端着脸盆儿,哼着歌儿进了水房,看见我愣了一下,站在水房门口好一会儿没动。我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一眼杜小兮,接着洗我的衣服。

杜小兮小心翼翼的把脸盆放我到旁边的水龙头,“洗衣服呢?”

我恩了一声,用板刷刷着厚厚的牛仔裤,水房的水凉凉的。

“十八。”杜小兮揉揉鼻子,紧张的看着我:“最近,都没怎么看见你,我其实……”

我用力的刷着牛仔裤,没有说话。

杜小兮低着头,好一会儿没说话,脸盆里装满了水,往外淌着,我伸手把杜小兮前面的水龙头关上。

“我想毕业后回家考公务员,现在大学都并轨了,找工作不好找。”杜小兮开始哗啦哗啦的洗着脸盆中的衣服,“我们家不像祝小希家那么有门道儿,我只能回去考公务员……”

宽大的板刷累的我手腕疼,牛仔裤的裤腿被我刷的发白,杜小兮的脸盆里往外溢着泡沫。

“现在考公务员也竞争的厉害,我们镇本来就小,要是能入党,就会有优势。”杜小兮甩了甩手上的泡沫,低着头:“在学生会里不容易入党,祝小希说在院团委就没问题,她说她会帮我,我综合成绩排序不高,连院级三好学生都评不上,校级三好学生就更不行,也拿不上奖学金,所以只能靠祝小希……”

我扔了手里的板刷,冷冷的盯着杜小兮:“所以你们就算计我?”

“没,我没那样……”杜小兮惶恐的看着我,“我什么都没想过的,我真的什么都没想过……”

我看着杜小兮笑:“但你现在还是想了。”

“那是祝小希后来才跟我说的……”杜小兮看着我,闪躲着眼神。

游淌

晚上我在机房打了一晚上的杂志稿,手腕酸的都不像是自己的,我揉了好久。

一个研究生的师兄一边看看手表,一边收拾着收课本,朝我笑:“你比我们还拼命,我都好久不来机房上课了,毛可说,真应该让我们看看你是怎么生活的,就知道我们自己有多浪费生命了。”

“哪有?”我笑着收拾着有些凌乱的杂志稿。

青春的韶华时光,本来就是用来轻松读书,或者看图书馆中厚厚的小说,有些小说的页都发黄了,翻在手里的感觉肯定让人的心情都沉甸甸的。我想起那本借了一个月,却没有看完的《牛虻》,每次回宿舍,洗漱后,躺在床上,在昏暗的充电灯下翻着,翻着翻着,我就睡着了,真是对不起那本书。有时候梦里还是泛黄的书页,上面都是模糊的手指印,一层一层的被风吹起。

“今天我锁门,你先回去休息吧,多做眼保健操,你眼圈都黑了。”研究生师兄开始关那些没有关的计算机。

我打着哈欠,出了机房,好到十一点了,也该回宿舍了。

路过自习室的时候,我看见里面还有灯光,我有些好奇,研究生机房所在的教学楼,是最旧的几个教学楼之一,一般学生都不回选择这个教学楼上自习,因为光线黯淡,而且距离宿舍也很远。大家都会去光线最好的综合楼上自习,除非是期末考试前后,综合楼的自习室都满了,这儿的自习室才有学生过来复习。

我小心的从自习室门口往里面看,竟然看到了徐娜,空空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徐娜呆呆的看着课桌上的教科书,竟然还在小声的哭泣。我突然觉得徐娜很可怜,现在不管她去哪儿,只要有学生的地方,都会背后对她指指点点,有时候,人真的不能做错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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