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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离火(6)

男生笑笑:“没事儿,我们以前经常这么干,差不多交作业的时候都是用万能作业本,我叫欧阳,国际贸易专业的,我知道你,你是学生会的,叫十八,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疑惑。

欧阳露出笑,露出小虎牙:“我们又不是很大,学生会的成员跑来跑去的谁不认识啊?另外就是……”

欧阳停顿了一下,低头翻着中级会计的书:“你认识左手吧?我和左手一个宿舍,总是能听到左手和方小刀说到你,我听了你很多事儿……”

“啊!!你就是左手他们宿舍的那个欧阳???”我惊讶的差点儿喊出声,我慌忙用手捂住嘴巴。

欧阳的眼睛亮了一下:“你知道我?”

“左手跟我提过你,说你英文棒极了,毕业后会申请去加拿大的学校,而且上学期寒假,我还在你们宿舍……”我想起去年寒假在左手宿舍,在欧阳的床上睡着了,那个温暖的宿舍温度,我慌忙打住话头,我总不能说我睡过你的床吧?

欧阳转脸看着我,一脸的疑惑:“你到我们宿舍,怎么啦?”

“没怎么,我,我看到过你墙壁上的书架,全部都是英文书。”我岔开话。

阿瑟和小麦来学校找我,叫上左手和方小刀一起,到学校外面的小酒吧喝酒。

我刚接到李遥的信,对着酒吧昏暗的灯光撕扯着。李遥是师大的学生会宣传部长,两个学校联谊的时候,大家互相认识了,李遥写的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因为都喜欢古典诗词,都喜欢古文,就一直通信,象少年时代的笔友,虽然后来可以发电子邮件,电话也越来越方便,但我们还是习惯用信封和邮票、还有钢笔写字往来信件。那时候北京市内的通信,大概三天左右会收到,也就是一周左右我和李遥才会收到彼此的回信,打开信纸的瞬间,看着李遥隽秀遒劲的毛笔字,我就会特别兴奋,那个年代,还能坚持用毛笔和钢笔互相通信的人,估计不多了。

我听见左手问阿瑟:“工作怎么样?赚工资的感觉爽吧?”

“真是人走茶凉,我才毕业几天,你理都不理我了。”阿瑟用手指头弹了我的脑袋一下。

我揉着脑袋:“哪有啊?我也得有时间去看你和小麦才行啊?”

“你还是不想着我们,要是想了怎么会没有时间?”小麦朝我龇牙咧嘴:“我现在是社会上的人了。”

看着小麦的表情,我差点儿笑出声,从信封里抽出李遥的信。

“谁给你的信?”方小刀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信,对着酒吧的灯光念着:“呀,还是毛笔字楷体呢,有才……十八,一直想去你们学校看看,却总是食言,不是学生会的工作太忙,就是我太懒了,告诉你一个可笑的事儿,我竟然晕车,奇怪吧,我当初也没想到男生也会晕车,对了,上次你帮我摘录的水经注译文我核对了,刚好是我想要的……我们同宿舍的室友看了你写在信封上字,怎么都不相信你是女生……”

我追着方小刀把信抢过来,踢了方小刀一脚,方小刀揉着屁股:“好啊,偷偷背着我们交男朋友,亏我们左……”

“喝你的酒!”左手冷冷的盯着方小刀。

阿瑟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大口啤酒:“一个会写诗词,一会儿用毛笔字写信,这不挺合适的吗?”

“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李遥是师大的宣传部长,去年两个学校联谊的时候认识的,只不过是朋友而已。”我有些恼火的瞪着阿瑟。

小麦用吸管喝可乐,可乐已经喝完了,小麦还用吸管不停的吸溜着,发出很大的声音。阿瑟的手机响了,阿瑟对着喂喂了两声,站起身出了酒吧,小麦瞧瞧的跟在阿瑟后面,笑的极其诡秘,不晓得想做什么坏事儿。

“水经注译文?”左手摸着头发,表情有些不自然:“你们,那个书也看吗?我都什么不懂。”

我欣赏着李遥正楷的毛笔字,笑:“看的多了,不过我觉得《山海经》挺有意思的,都说是东方朔译的,不过风格跟东方朔还是蛮像的……”

“山—海—经?是,是什么?”左手的表情更加不自在:“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左手的表情让我有些想笑:“高中就学过一些啊?你怎么连《山海经》都……”

我感觉自己的脚痛了一下,我差点儿喊出声,抬头,看见方小刀朝我挤眉弄眼的,我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看见左手靠在吧台上,不吭声的转着啤酒杯。

酒吧外面,阿瑟和小麦撕扯在一起,小麦嘿嘿笑着把一个什么东西往阿瑟的衬衫领口里面塞着,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流念

“我们都离开学校三个多月了。”阿瑟环顾着夜晚中亮灯的教学楼,有些发呆。

我站在阿瑟身边,也跟着发呆,夜晚的教学楼是安静的,虽然里面有来来回回走动的身影,我一直都觉得晚上要比白天安静,可能是好多东西都被夜晚盖住了。因为看不见,所以我们会相信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是美好的,就像我们逗小孩子,随便找个什么书本树枝的东西遮住下脸,然后突然朝小孩子露出来笑脸,小孩子就会咯咯的笑着,好像我们大人真的会隐身一样。

阿瑟点了一支烟,转脸看我:“有和小淫联系吗?”

“工作还习惯吗?”我想装着没听见,低头开始踢着鞋边儿的小石子。

阿瑟朝我吐了一口烟,好一会儿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让你相信爱情吧,我又拿不出来证据,去证明那个远在最南边城市的男人是爱你的,我也没有办法去保证你们没有办法在一起的这些年,可是我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你和他的爱情是不是就真的跟毕业这个玩意儿一起死掉了呢?”

阿瑟停顿了一下:“十八你自己说,你觉得我应该让你相信,还是不相信?”

“我能不能只相信我自己?”我难过的看着阿瑟。

阿瑟连着吸了好几口烟,没有在说话,也可能是阿瑟也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更好一些。

我对着学校的贴满了买卖求租兼职信息的公告栏,开始地毯式的搜索,暑假过去之后,我就一直没有找到工作,没有工作对我来说是非常要命的。我始终不相信,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没有太大的把握掌控的时候,他会去畅想爱情,去唱《我的太阳》,或者《夜莺》,或者对着窗户吟诗。

我把有用的信息都抄录到笔记本上,上面能看见的部分我都抄了,我开始翻那些被压在信息后面的小纸条,有个家教的信息,但电话被毁掉了,我心里有些惋惜。

“十八,你在做什么?”一个有些熟悉的女生声音。

我转头,看见祝小希和杜小兮,两个人拎着水果袋,笑吟吟的看着有些狼狈的我。

我笑:“没什么,有些信息想收集一下。”

“是不是替学校勤工俭学的学生收集的?”杜小兮笑的要比祝小希好看多了,杜小兮是长发,祝小希是短发,这两个人的名字真是要命。

我含糊的恩着,并没有澄清其实我是想替我自己找工作。

祝小希热情的从水果袋里拿出一些水果塞给我:“这些给你,我们买了好多,天还没凉,放不住。”

我推拒了好一会儿,直到祝小希好看的眉毛皱起来,祝小希说:“你干嘛那么客气?又不是黄金白银?只是一点儿水果,知道你是学生会的,我们又不是行贿,你要是不要,我生气了。”

我没敢在拒绝,说了好几声谢谢,祝小希带着杜小兮回宿舍,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还回头朝我微笑,我抿抿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早上我去跑步,在操场看到方小刀和左手,新生有好多也都在跑步,看来还是有不少人喜欢运动。我绕着操场跑了3圈儿,气喘吁吁的,方小刀在篮球场朝我一个劲儿的摆手,我慢慢走过去。

“我绝对没说错,咱们学校周边的养猪场都不用买猪饲料了,你没看见整天收泔水的大婶笑的多开心?光是那些馒头米饭就够用了,绝对不用我们花钱,还给学校造福呢……”方小刀喋喋不休的跟左手说着,左手没有什么反映的弹跳、上篮、投篮。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方小刀:“你说什么呢?”

“让左手养兔子啊,又不是在外面没租房,等明年开春,杀了吃肉。”方小刀的眼神闪烁着珠圆玉润的光芒:“光是用学校食堂的剩饭剩菜喂它就好了,猪太大,我们也不会杀,杀了也不会灌血肠,内脏浪费了,只好养兔子了,大小最合适……”

左手的运动衫有些湿透了,篮球砸在篮框上,飞了出去,方小刀跑去追球,那个身形差点儿就和篮球合二为一了。

“我认识你这么久,才知道你知道的好多东西,对我来说都象天书。”左手看着操场远处,有点儿自言自语。

我不解的看向左手:“你说什么啊?说的我好像无所不知似的。”

“我都不知道水经注译文,也不知道《山海经》,更不懂古典诗词,我都怀疑我小时候有没有用手握过毛笔这个东西……”左手叉着腰,背对着我,我能看见左手的后背被汗水浸透的部分。

我不知道左手为什么要这样说话,我笑:“可是我一样不懂弹吉他,不会唱歌,也不会打篮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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