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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青梅(239)

在这令人窒息的“万众瞩目”中,云知意放下茶盏,半掀眼帘回视始作俑者:“嗯?霍大人有指教?”

霍奉卿以指尖按住面前一份薄薄的卷宗,腕上使力轻旋,那卷宗便贴着桌面直直滑到云知意的面前。

云知意按住那份卷宗,不知为何心跳加快。

佯装无事地将卷宗翻开些许,目光飞快扫过上面的内容后,她便似被施了法,定定坐在那里,成了一尊不会动的雕像。

云知意受到巨大冲击,能克制住没有当众失态已是不易,暂时也顾不上安抚老父亲酸溜溜的心。

她频频抿唇,眨眼数回,再一次将那卷宗翻开些许。

里头并不是公文公函,而是一张被保存极好的陈旧金泥红纸。

是从承嘉十四年原州府取士正考的甲等榜榜单上裁下来的一部分。

榜首那两个名字露在最显眼处。

字迹已有些褪色,但因为当时两人并列榜首,云知意的姓名在上,霍奉卿的姓名在下。

如此排布,在金泥红纸的衬托下,越看越像婚书的格式。

就在那两个名字下方的空处,有小如蚊蝇的几行“宫体字”。

娇慵缱绻的字体,誊下了霍大人十七八岁时的少年心事——

莫劝少年惜羽翼,月在中天气自清。

饮水知冷暖,行路识崎岖。

采撷山岚佩襟前,披荆斩棘入泥泞。

青梅在云上,我需纵云梯。

任风不解,由星不明,我有云知意。

愣了许久后,云知意缓缓抬眸,透过满目潋滟笑望着他:“几时写的?”

“承嘉十三年,送秋宴。”他语调平淡,耳廓却烧得通红,唇角也不受制地一直飞扬。

在场众人仿佛见了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花了两三年时间,冷静、缜密、不留余地将田岭算死的霍大人,竟还有红着脸欲说还休的这一面?!

云知意抿笑,点点头:“哦。霍大人,不是我要说你,你这可真是……狗狗祟祟。”十七八岁时的少年心事,藏到如今才敢递到她面前。

“云大人,请不要东拉西扯,”霍奉卿早已面红透骨,很努力才能绷住严肃谈判的架势,“所以,我有了吗?”

云知意单手压住那卷宗,略略低头,指尖抵住额心的云纹金箔,双肩微颤,笑音黏甜:“嗯,你有了。”

旁人不知他俩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只见霍奉卿忽然闷闷笑着站起身来:“这可是你说的。”

先前盛敬侑让大家散了时,言珝便已站起身走出了两三步远。

之后他蹙紧了眉头站在原地,和所有人一样,满头雾水地看着这两人打完整场哑谜。

此刻观这对小儿女的神色,他虽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或多或少已明白了一个让他心情很复杂的事实。

愣怔稍顷后,他冲向自己走来的霍奉卿哼了一声,心情复杂地冷眼横他:“霍大人,你现在不要和我说话,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你。”

言珝平常并不是个阴阳怪气的人,可此时此刻,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没办法,天底下任何一个疼爱女儿的老父亲,在面对一个处心积虑想拱自家白菜的狗崽子时,大约都会很想打歪对方那张笑得满脸春风蜜意的年轻俊脸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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