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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无忘告乃翁(152)

谭振业四周望了望,冬日雾重,灰蒙蒙的,街上没什么人,偶有行人,也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夫妻,谭振业道,“这片挑水怕是卖不出去。”

“为何?”

“街坊邻里多是老人,老人家认生,恐怕不会买我们的水。”谭振业道,“明早来瞧瞧就知道了。”

与谭盛礼说起卖水事宜,谭盛礼不反对,出门两个时辰需得归家,谭振兴拍着胸脯说没问题,谭盛礼又给他们几个碎银子,挑水要桶,家里的桶不够,得买桶和扁担。

傍晚,他们各自出门买了桶和扁担回来,里里外外洗干净后放在屋檐下,等着明日大展拳脚。

谭振兴后背有伤,做不了重活,谭振学他们在井边挑水,他先挨家挨户的敲门,问问谁家要买水的,他朝谭振学他们吆喝,谭振学他们直接挑水过来,哪晓得想得美好,却事与愿违,敲了几户人家的门,听说卖水,纷纷拿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刚开始谭振兴以为衣着不当,低头理了又理,走到下户人家,仍然是那副眼神。

谭振兴受不了,蹭蹭地跑回井边,问谭振学脸上是否有脏东西。

“甚是干净。”谭振学左右打量,发髻整齐,面容干净,穿着身素雅的长袍,颇为儒雅,谭振学道,“并无不妥。”

谭振兴纳闷,“那是为何?”

“这边住的多是老人,老人认生,咱们刚来,是陌生面孔,恐怕不会买咱们的水。”谭振业昨日就有所猜测,如今这般倒是没什么意外的,他道,“咱们走远点卖吧。”

桶里的水装满了,谭振兴皱眉,“要倒掉吗?”

“不用,挑着往前走试试吧。”

三人挑水,谭振兴负责叫卖,因为平安街安静,他们不曾在街上喧哗,走到旁边住宅,突然热闹许多,有推着摊外出做买卖的,有挑着水挑着柴吆喝叫卖的,巷子里有许多玩耍的孩童,看到他们,仰着脑袋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看,谭振兴扯了扯喉咙,“卖水咯,卖水咯……”

语声落下,旁边随即接来道嘹亮的吆喝,“卖柴咯,卖柴咯。”

谭振兴更大声,“卖水咯卖水咯……”

“卖柴咯卖柴咯。”

谭振兴:“……”这不是学他吗?

谭振兴恶狠狠瞪其两眼,对方摸着脑袋笑,“几位公子卖水呢!”

看容貌气度,怎么看都不像卖水维持生计的,更像哪家放出来体验生活的公子,那人咧着嘴问,“几位公子可要买柴?”

谭振兴:“……”他们以前就是卖柴的,做买卖做到他们头上,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吗?谭振兴摇摇头,没有说话,继续往里吆喝叫卖,那人也怪,紧紧挨着大,不宽的巷子,竟是被两人给堵住似的,谭振兴斜眼,退后两步让其先行。

说来也怪,那人跟着不走了。

谭振兴:“……”

要不是今日穿了身符合他秀才身份的衣衫,真想开口骂他两句,他忍着不发作,朝前伸手,“兄台先走吧。”

那人摇摇头,冲他弯腰,“阁下先走吧。”

好吧,谭振兴挺直腰板往里走,继续吆喝叫卖,“卖水咯,卖水咯。”

“卖柴咯,卖柴咯。”

谭振兴:“……”

这时候,旁边有扇门打开,露出老妇人的脸,看到谭振兴这张文质彬彬的脸,老妇人愣了下,“水怎么卖?”

“四文钱两桶。”

老妇人又盯着谭振兴看了几眼,慢慢推开门,“我要四桶水,能帮我挑到灶房去不?”

谭振兴拱手,“乐意至极。”他侧开身,让谭振业和谭生隐先挑水进屋,谭生隐抬脚往门里走,谭振业喊住他,慢慢放下桶,冲老妇人拱手,“阿婆,我们是外地进城赶考的,挣钱为贴补家用,不知能否先给钱。”

男女有别,长幼有序,假如他们把水挑进灶房,老妇反咬口说他们是小偷那就亏大了,有谭振学被骗的事儿在前,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谭振业又解释,“我们兄弟并非见钱眼开,只是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望阿婆你体谅。”

进城后,谭振业最大的感触就是排外,听他们是外地口音就想方设法的讹诈他们,人心复杂,由不得他提防点。

老妇人看他们个个生得清秀,没有多言,掏出怀里的钱袋,数了八个铜板,谭振业双手接过,再次给老妇人作揖,转身把钱递给谭振兴,这才和谭生隐挑着水进门,这时,旁边卖柴的凑上前,舔着笑问,“阿婆买柴不?价格算你便宜点,旁人卖要卖六文钱,我收你五文钱便是。”

“五文钱?”老妇人拨开外边的柴,检查里边的柴,确认没有滥竽充数的,冷眼道,“挑到院子里搁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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