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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无忘告乃翁(18)

直白的说,就是谭家男子成亲后就不用读书,因为会有儿子替你读。

为此,谭振兴成亲那会很是欢喜了段时日,说总算脱离苦海不用起早不用熬夜了,这几年也确实如此,谭振兴很是沾沾自喜来着。

甚至还劝他早点成亲算了,结果,谭振兴好日子到头了?

那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毕竟谭振兴当时和汪氏成亲,图的就是不用读书考科举。

念及此,他略有同情地看着谭振兴,不知怎么安慰他得好,半晌,把手边的书递过去,“大哥,我的书给你。”

谭振兴快哭了,他命苦啊,儿子没有,读个书还得借兄弟的……正想哭诉两句,眼角余光瞥到窗外有双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们,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感激涕零道,“谢谢二弟了。”

转身时,佯装无意发现谭辰清,无比恭敬的颔首,“父亲。”

谭盛礼做了几十年考官,谭振兴是何水准一看便知,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谭振兴想考科举,还有得读。

他说,“八月县试下场试试。”

谭振学读的是《孟子》,成亲前就会背了,但时隔几年,内容忘得差不多了,读起来甚是费劲,何况窗外还杵着尊大佛,紧张又害怕,只感觉嘴皮子在动,念的啥根本就没记住。

八月离现在也就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了,谭振兴有几斤几两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论作诗他有几分心得,要他去考试绝对过不了,谭振学这般厉害的人物县试成绩都是卡在最后几名过的,何况是他,父亲是不是被刘明章刺激狠了,望子成龙的心情他能理解,但过犹不及啊。

谭盛礼丢下这话就走了,他收拾了几件衣服,都是上等绸缎缝制的,把衣服交给谭佩玉,让谭佩玉去镇上当铺当了。

手头拮据还不知节俭,认不清局势,一味的贪图享乐,必然会没落灭亡。

整顿家风,最先要整顿的就是好逸恶劳,追求享受的作风,衣衫再华丽有何用,自身修养不够,走到哪儿都不会让人高看一眼。

谭佩玉看谭辰清穿过这几件衣服,今年开春后置办的,谭辰清极为讲究,嫌汪氏女工不好,买好布,专程请镇上的绣娘缝制的,单说每件衣服工钱就不少,如今要她拿去当掉,谭佩玉哪儿敢,“父亲……”

她自幼心思敏感,不禁猜想是不是自己回家给家里增添困扰了,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会想着把衣服当掉,家里何曾如此缺钱过?

看她脸色惨白,谭盛礼直言,“与你无关,是我想明白了,咱家不过普通人家,衣食住行过得去就行了,过分的追求体面倒显得不伦不类。”这两晚,他想了很多,科举之路艰难,银钱要用在刀刃上,否则由着铺张浪费的作风延续,等不及谭振学他们赴京赶考,最后那点田地恐怕都败光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精打细算总没错。

“佩玉,你聪慧过人,你说,就谭家目前的情况,那两百多亩地能撑几年?”

谭佩玉不说话了,再看椅子上叠的衣服,心情复杂。

父亲,真的和以前不同了,懂得居安思危了。

谭盛礼没有再做解释,待谭佩珠端着饭菜进屋,谭盛礼与她说,“待会赶集,你与你长姐同去,买件好点的衣服,小姑娘就该穿得花枝招展的。”

谭佩珠眨了眨眼,想说借隔壁婶子的钱还没还,家里哪儿有银钱买衣服,看她疑惑,谭盛礼心情好了点,“你长姐会和你说的。”低头看到仰着脑袋打量自己的大丫头,心情更好,“大丫头也去吧,给大丫头也买两身穿的。”

儿子不争气该收拾,女儿贴心懂事该宠溺。

既是要把衣服换成钱,索性就全换了,包括谭振兴和谭振学的,兄弟两不敢多言,默默回屋把值钱的衣服都装了,谭振兴不敢相信,那件被刘家兄弟撕烂的衣服竟成了自己最拿得出手的衣服,好想放声大哭,又害怕招来谭辰清不满,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依依不舍的把衣服交给谭佩玉,不死心地又拽回来,“长姐,死当吗?”

死当的话就拿不回来了,他摩挲着最上边竹纹缎面的长袍,这是他准备留着谭振学考中秀才那天穿的,而下边那件天青色的对襟直缀是留着谭振学成亲那天穿的,还有再下面那件,是留着谭振业考中秀才穿的,再再再下面那件……

越想越舍不得,死死地将衣服抱在怀里,比骨肉分离还难过,谭佩玉拍拍他的手,安慰,“好好读书,等考取了功名,咱家条件好起来再买便是了。”

“呜呜……”谭振兴哽咽出声,“长姐,你老实说,这辈子是不是都没希望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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