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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无忘告乃翁(337)

虽然扫兴,但那人心情愉悦不少。

这就是谭盛礼教他的,谦逊克己,无须事事逞强出人头地。

谭振学在鹿鸣宴上也是这么做的。

和其他人接触得越多,他越喜欢谭盛礼的宽厚仁爱,这日从学堂回来,他去书房找谭盛礼,问能不能不去学堂了,学堂学生多,薛夫子独偏爱自己,其他学生不高兴,不患寡而患不均,他不喜欢薛夫子的恋爱。

他站在桌边,看谭盛礼默书,就给他研墨,道,“薛夫子会教很多新鲜的事儿,讲到农事,会带我去城郊农田果园,我学到了很多,后来想想,其实那些跟在谭老爷身边时已经学过了。”

来京的路上,谭盛礼讲课涉及很多,他和大丫头她们都有听,许是没认真记给忘了,随薛夫子出城次数多了,细细回想薛夫子所讲,不就是谭盛礼以前说过的吗?

只是薛夫子讲得高深,谭盛礼讲得更简单易懂,或许照顾他们年纪小吧,而薛夫子则是为他们科举做准备。

他不想参加科举。

“各人授课方式不同,你若觉得不好,换间私塾可行?”

乞儿想想,“离开学堂就换私塾,传到薛夫子耳朵里会不会以为我对他有成见?”

“乞儿以为该如何?”

乞儿沉默,半晌,商量道,“不如我和夫子说说罢。”

谭盛礼会心一笑,“是该如此,他偏爱你是发自心里喜欢你,但他作为夫子,不曾考虑其他学生心情,确实不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告诉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就好。”

乞儿嗯了声,“谭老爷,乞儿要是不去找夫子你会不会失望。”再想他拒绝夫子自己不好意思开口请谭盛礼出面的事儿,他过意不去,出于礼数应该由他亲口说的。

“不会,我知道你会自己想明白得去,哪怕这两天想不明白,不久也会明白。”谭盛礼提笔蘸墨,“人在心情起伏不定时都会有失冷静,人之常情。”

乞儿记下。

翌日,他去学堂找薛夫子,郑重的赔礼道歉,顺便说了自己休学的打算,以及自己不会走科举的事,薛夫子震惊得茶杯都没拿稳,“为何?”

以乞儿的聪明,少年成名是轻而易举的事,又有谭盛礼这样的老师,他日高中名满天下亦非难事,乞儿竟不想。

“你…是不是担心…”身份,乞儿乞丐的身份要参加科举会有些麻烦,但不是无计可施。

乞儿摇头,再次拱手,“乞儿跟着谭老爷是求个问题,谭老爷说很难,会用很长的时间来为我解惑,我想陪着谭老爷解开那道难题。”

他知道,谭盛礼会为他找到答案的。

薛夫子皱眉,“世间还有谭盛礼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吗?他来了兴趣,“什么难题?”

乞儿想想,把那年写在纸上的文章念了出来,那是自己写的第一篇文章,他记忆犹新。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答曰,是。今有小乞丐,其父母为乞,其生而为乞,既人有生则贱者也,何以无生为贵也?还请先生解惑。”

他诵读给薛夫子听,薛夫子轻轻放下茶杯,想说此题有何难的,据史料记载,某朝几百名戍卒被征往戍边,途中遇大雨,不能如期而至,预期将受严厉的处罚,情急之下,戍卒杀死押解戍卒的军官,发动兵变,“且壮士不死则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此乃千古名句,谭盛礼不会不知,更该知道此问怎么回答。

琢磨片刻,心下恍然,他说,“谭老爷德学无疆,必能为你解惑的。”

帝师后人,离了朝堂也能找到自己的志向,他自叹不如。

薛夫子没有为乞儿的离去暗生不喜,纵然有好友说他养了只白眼狼他亦不曾真往心里去,而是认真解释。

他讲学多以科举为主,哪怕学生们年纪小,但他努力扩宽他们的视野,带他们拜访在朝大人,耳濡目染学得更多,乞儿无心科举,走的路不同,他教授的于他无益。

乞儿,是和他不同的人,薛夫子回想乞儿平时表现,自己竟然没发现他的格格不入。

年后,他约着谭盛礼去探望廖逊,提到乞儿,他心生愧疚,若知乞儿志向,断不会带他出去参加诗会,“乞儿那孩子受你教诲,不喜欢热闹,我…”

其实他也不太想出门应酬,奈何身不由己,好友盛邀,总不能驳了他们面子,况且好友为迎合他喜好,不会邀请太多人,就平时走得近的几个人吟诗作赋打发时间而已,不成想给乞儿造成了困扰。

“他知道你是好心,莫想多了…”谭盛礼安慰他,顺便问起廖逊的身体情况,他上次见廖逊还是在大学楼时,后来就再没见过了,都是廖谦出面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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