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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无忘告乃翁(35)

谭振学从容淡然得多,“三弟年纪小不懂事,和我们出去惹了事便是我们做哥哥的照顾不当,父亲罚得并不是没有道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如果拦着谭振业,就不会酿成大祸,眼下衙役都惊动了,想来是不会善了了。

他们确实不冤。

谭振兴郁气难舒,“他怎么不懂事了?我看他懂事得很。”坐而骂之不如行之,谭振业多有胆量的人啊,怎么能说不懂事呢?

“大哥,别说话了,好好背书,离县试没多少时间了,专心应付考试,有什么事等考试后再说。”

谭振兴撇撇嘴,还想发点牢骚,但不知何时,谭盛礼走了出来,目光幽深地望着他,谭振兴讨好的呲牙笑了下,赶紧低头背起书来。

谭盛礼问,“振业藏哪儿去了?”

兄弟两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摇头,不约而同道,“不知道。”

“出事后振兴回来喊人,振学你去哪儿了?”

谭振学身形微僵,“我……我随生隐堂弟将剩下的柴火卖完了。”

“是吗?”谭盛礼声音不高,但不容忍置喙,谭振学迟疑了下,不知怎么开口,但听谭盛礼阴沉道,“进山把人喊回来。”

事已至此,逃避是解决不了办法的。

兄弟两无法,提着灯笼上山,半夜带着谭振业回了家。

第18章

清晨,突然刮起了大风,卷得沙尘树叶到处都是,时不时划过两道闪电,乌云密布,随时会下起雨来。

谭盛礼推开门,就看到屋檐下跪着的谭振业垂着脑袋,满身草屑,衣服还划破了口子,尤为狼狈,可见他在山里也是害怕的,谭盛礼道,“凡事三思而后行,书都读到肚子里去了?”

谭振业抬眸,脸色苍白,眼角周围透着青色,低声道,“父亲,儿子不孝,对不起父亲教诲。”

他就想教训刘明章几下,没想会真打伤他。

“既知不孝为何不改正?”

谭振业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又颓然的闭上了嘴。

谭盛礼摆手,“回屋换身衣衫,待会随我出门。”丢下这话,他去了书房,自知做错事,谭振兴和谭振学天不亮就起床读书了,听到谭盛礼脚步声,兄弟两挺直脊背,眼神聚精会神的落在书上,目不斜视,颇像入了神不知周围的事似的,谭盛礼懒得拆穿两人故作专注的心思,只道,“今日自己温习,不懂的记下,等我回来再说。”

捧着书的谭振兴耳朵动了动,嗫喏道,“是。”

余光瞥到谭盛礼站在桌边没动,迟疑许久,低低的问道,“父亲,看这天怕是有大雨,你要去哪儿啊?”

尽管隐隐猜到谭盛礼是带谭振业去刘家赔罪的,还是忍不住想问,刘家人行事粗鲁,打得他浑身都在疼,看到谭振业只怕更会变本加厉,假如把谭振业打得缺胳膊断腿怎么办?

这样的疑问他不敢问,只是眉头皱得紧紧的,满脸担心。

“好好温习你的功课,我回来要检查,没完成的晚上就不用睡觉了,去外边跪着继续。”谭盛礼觉得对他们不能温声细语的讲道理,没有惩戒,他们便不知天高地厚,做事无法无天,该惩戒就得惩戒,思及此,谭盛礼给两人布置了许多功课,见他们垮着脸,一副哀嚎悲鸣又不敢言的模样后才离开。

天色阴沉,村里的人们忙着收拾院子,等到大雨的到来。

鸡鸭不安的鸣叫,狗在院子里蹦来蹦去,躁动不安,谭盛礼走在前边,步子不快,谭振业落后两步跟着。

父子两手里拿着伞,不紧不慢地往村外走,偶有人与谭盛礼打招呼,问他去哪儿,谭盛礼云淡风轻的说去刘家,如平日走亲戚那般,温温和和的,并没不安和害怕,遇到人询问他庄稼长虫的事,他会悉心给他们说从书里看来的办法,语气和善,气质温润,非常的平易近人,谭振业不禁看向他的父亲,记忆里,父亲也是这般和蔼可亲,不过是在读书人面前,甚少纡尊降贵和村里人说话,即使有人和他打招呼,他顶多甩个客气又疏离的眼神,惯不会与他们聊天,还帮他们想办法解决地里的事。

故而普通人眼里,父亲是高不可攀的谭老爷,性格冷漠,少有敢和他说话的。

但他却知道,父亲的高贵优雅是表面,实则吝啬抠门,与普通人无异,会骂脏话,会说谎,别人有的陋习他也有,只不过他懂得伪装,每每做这些事都躲在祠堂,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自从清明后再看父亲,整个人由内而外的变得不同了,改了经常祭祀的习惯不说,说话做事极为重规矩,性格端方正直,光风霁月目下无尘,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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