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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无忘告乃翁(363)

“好好说话。”谭盛礼皱着眉,“哪儿学的怪腔怪调!”

“嘿嘿,父亲,你说我殿试能过吗?”过了就是两榜进士,入翰林院,之后入朝为官,官袍加身,他都不好意思想象自己穿着官袍耀武扬威走在街上的情形……貌似忘了,哪有官员穿着官袍在街上走的啊,官员有自己的马车,再也不用走路了,嘻嘻嘻……

“不犯浑的话没问题。”谭盛礼中肯点评,本还想说名次要比会试靠前很多,担心谭振兴骄傲自满,没有把后边的话说出来。

但也够谭振兴高兴地了,他指着谭振学,帮他问,“二弟呢?”

谭盛礼掀了下眼皮,虽然没说,谭振兴却是明白了,谭振学没问题,他又指着谭生隐问,“生隐弟呢?”

谭盛礼顿了下,谭生隐心提了起来,会试到殿试落榜的人不多,他若在其中,肯定会很长段时间不好受,见谭盛礼久久不答,他故作轻松道,“无事的,我还年轻,往后有的是机会。”能过会试就是天大的荣幸,不该奢求太多的。

“生隐做最坏的打算吧,你要记住,无论结果如何,保持初心就好。”

“为何?”谭振兴有点不明白,谭生隐会试名次比他靠前,他都有机会谭生隐怎么可能没机会?

然而等进宫站在金銮殿望着上首龙章凤姿的皇上他就懂了,谭生隐不是学识不够,而是年纪不够,这位皇帝,貌似更喜欢年纪大的人!!

第128章

金銮殿里,年长者较多,皇上看他们时眼神会透着赞许敬意,而看年少者时不苟言笑冷若冰霜,这心偏得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

殿试只有两门,策论和明算,座位按照会试名次排序,谭振兴刚好在方举人前排,落座时,他略有得意地冲方举人挑了挑眉,方举人顿时明白过来,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容勉强,看得谭振兴心情大好,坐下后悠哉悠哉地检查笔墨纸砚,确认没有问题后端正坐好等待答题。

谭盛礼坐在前排,离皇上龙椅最近的位置,自入宫就低着头,态度端庄恭谨,直至拿到策论题他才抬眉望了眼龙椅上威严肃然的皇帝。

皇帝也在打量他,四目相对,谭盛礼怔怔地抿唇微笑,笑容和煦,让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皇帝晃了神,怔然片刻,皇帝起身走了下去,他九岁被册封为太子,十九岁继承皇位,做太子时经常跟在父皇身边学习怎么处理朝事,朝堂关系盘根错节,父皇批阅奏折时经常担心自己不能明察秋毫而让百姓诟病,父皇忧国忧民,病重时仍撑着身体批阅奏折,他说身为帝王,不求名垂青史,但求做个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君王。

比如他的皇祖父,自幼得谭家那位祖宗教诲,深明大义,爱民如子,在位时颁布了多项利国利民的新政,受民间百姓拥护爱戴,翻阅史书,关于皇祖父的记载也多是溢美之词,皇祖父去世,父皇任人唯贤,知人善任,如履薄冰,唯恐行错半步落得个遗臭万年的名声,虽不曾有什么丰功伟业,但国家没有内忧外患,百姓们或许不富裕可日子安稳。

因此父皇去世时,说他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就是放心不下他,他身边没有像谭家祖宗那样德隆望尊的老师教诲,没有睿智通达的长辈辅佐,担心他受小人蛊惑,受贪官污吏蒙蔽,不知不觉成为昏君犹不可知。

彼时他跪在榻前,满心酸涩难过,来不及说两句宽慰的话让父皇安心离开那双布满担忧的眼已慢慢阖上,搭在他脑袋上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的父皇,死前都在为他担忧,担忧他的身后名。

如今看谭家人坐在自己面前,那些往事又浮了出来,他站在谭盛礼桌前,欲看他如何答题。

策论题目是他出的:何事最可喜者?

人活在世上,什么事最值得开心?这道题是得知谭家人入京就跳进他脑海里的题,许是那日秋光好,让他想起父皇的谆谆教诲,又或许是夜晚太子来问安,望着那张稚嫩童真的小脸突然有了身为父亲的责任,父皇惋惜他没有受过大德之人的教诲,但是不怕,他的儿子遇到了。

垂眸看着研墨沉思的谭盛礼,皇帝半晌舍不得挪步。

殿里寂静,皆是研墨的声响,自古以来,殿试策论的文章都不难,毕竟答题就两个时辰,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比起谈论朝廷政事,这题算简单的了。

不少人提笔就开始梳理文章脉络,谭盛礼却兀自沉吟许久,直到宫人尖着嗓音提醒剩下最后半个时辰,他才回过神,慢慢在纸上落下几行字。

他的文章不长,皇帝看了两行,心底既悲恸又欣喜若狂,两种情绪交织,复杂难辨,片刻后,他遏住心底情绪,转身往后走去,大致扫了眼所有人的文章,其中有几篇还算入他的眼,不过再没露出任何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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