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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无忘告乃翁(494)

恶语伤人六月寒,世人眼里,郑鹭娘守着外甥不嫁是不被理解的,如今看唐恒改邪归正,不乏眼红羡慕者乱说,就像赵铁生考中秀才后不也是这样的情形吗?

谭盛礼刚敲响郑鹭娘的房门,唐家人就到了,所谓男女有别,他们看谭盛礼堂而皇之的随郑鹭娘进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底愈发害怕。

原来,谭老爷中意郑鹭娘!

几人面色惨白,缩着脖子,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准备等谭盛礼忙完正事再说。

谭盛礼隐隐明白郑鹭娘心里想什么,郑鹭娘不惧流言蜚语也要独自抚养唐恒,她做什么都是为唐恒好,唐恒以前混,做事不着边际,如今读了点书,郑鹭娘就担心自己是否拖累他了,女子柔弱,但为了家人什么都能牺牲,唐恒祖母是,谭佩玉是,郑鹭娘也是。

“恒儿很担心你,他满身恶习但真心想孝顺你给你养老。”

郑鹭娘背着身整理包袱里的衣衫,语气听不出异样,“我知道,只是我有手有脚的,哪儿用得着他给我养老。”

“他说你同意了的。”

郑鹭娘顿住,又说,“那时他年纪小,我自是顺着他说,我夫家在黔州东边小镇,离得不远,他要是想我了随时来便是。”她公公早些年就过世了,就婆婆还在,饮食起居需要人照顾,妯娌来信问过她,若想回去回去便是,但要照顾婆婆。

她觉得不难。

“你知道他不喜欢黔州。”以唐恒的性子,往后回来的次数恐怕不会多。

郑鹭娘沉默了。

“你是不是害怕拖累恒儿?”谭盛礼又问。

“不是。”郑鹭娘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是。”

谭盛礼叹气,“果然如此。”

郑鹭娘皱眉,放下衣衫,回眸看了谭盛礼一眼,忽然问,“谭老爷以为我错了吗?”她名声不好,跟着唐恒不是拖累是什么,唐恒性格急躁,与其让他因为自己和人打架斗殴,还不如她离远些,左右没多少年头好活了,不给唐恒添乱不是更好吗?

谭盛礼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以为的成全,会让他这辈子内心都不得平静。”

他语气平静如常,却让郑鹭娘想到了唐恒祖母,那个为了娘家人毅然决然自杀而亡的人,谭盛礼的意思是她的做法犹如恒儿祖母吧,人死了,留给娘家人却是还不尽的恩情,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顾及唐恒性子,又忍住了。

有些事情,她认为

里做应当,可在唐恒心里不见得那样吧。

“跟着恒儿吧,让他陪着你。”

郑鹭娘哑然,“我……”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人总要往前看,否则受折磨的还是自己。”谭盛礼说,“至于外边闲言碎语,哪天转了风向也不见得。”

世道待女子严苛,认为女子不嫁有罪,和离被休有罪,死了丈夫有罪,生不出儿子……认真想想,她们罪在哪儿,嫁不嫁人是自己选择,和离被休是逼于无奈,做寡妇更不是她们所愿,但人们就是认定她们有罪,连她们自己都是这么认定的。

他进宫递辞呈时,皇上问他,“祭酒,朝廷安顿乞丐帮扶弱小是由读书人起的头,你说各州各府的读书人都能心怀苍生为民做事这天下会如何?”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无为而治也!”

世道会变得很好,但他觉得还能更好。

谭盛礼没说唐恒所求之事,他无心男女情爱,郑鹭娘真要注重那些,他给她一个名分又何妨,“我娶你如何?”

若是能让她过得好点,不碍事的。

郑鹭娘愣住,沉默半晌,低低道,“我……你与恒儿说我不走了,守着他娶亲生子。”人贵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谭盛礼娶她不过希望她不去计较外人闲话,郑鹭娘哪能给他添麻烦。

“我和他说。”

而他求娶之事,郑鹭娘没应,谭盛礼也没再问。

他们是两日后离开的黔州,清晨早早就退房离开,没有惊动太多人,倒是在两州交界的小镇看到很多乞丐站在街头等候他们,“谭老爷,以后咱们都能去岭南吗?”

听说那是天下乞丐的家,去了那,他们就能摆脱颠沛流离的生活,踏踏实实以种地为生。

“除了岭南,你们还有可去的地儿。”

“真的吗?”乞丐们惊呼,“有饭吃有衣穿?后人能考读书考科举?”

谭盛礼:“对。”

“那是哪儿?”

“朝廷会安排的,相信等不了多久各州官府会通知你们。”

京城周边的县城已经紧锣密鼓的宣扬了,最迟这个月朝廷就会来消息,谭盛礼让他们配合官府做事,千万别做犯法的事儿,乞丐们点头如捣蒜,马车停靠在路边,乞丐们站在几步远外,扯着嗓门问问题,谭盛礼有问必答,待了两个多时辰才重新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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