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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无忘告乃翁(60)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谭盛礼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有买,六百文于他而言略微昂贵,他决定等到郡城安顿好再做打算,总不能为了读书不顾全家人的死活。

科举开销远比他想的大,现在不省着点,将来要钱拿不出来就悲凉了。

他就买了几本书,走之前问老板抄这么本书给多少钱,老板摸不准他的心思,如实道,“根据书卖的情况来定,卖得越好的书抄书需求量越大,其中,以字迹好的为最贵…”

在他的书铺,卖得最好的是话本子和每年院试案首的文章,毕竟书铺就靠府城的夫人小姐和读书人养活了。

本来想顺嘴说两句,但谭盛礼已经走了,他摇摇头,倒不好多言。

他阅人无数,寻常读书人来他铺子转转就知他能不能考上,以他的眼光来看,此人绝非泛泛之辈,至于是不是走科举的,他倒看不出来了。

要说他走科举,但以他的年纪和气质,少说是个举人,府城多大点地方,举人就没他不认识的,要说不走科举,但他通身的高贵儒雅从何而来?

谭盛礼不知道买个书就能引书铺老板生出好奇心,他走出书铺,没有立即回客栈,而是顺着热闹的街道逛了圈,去几间铺子问了价格,和书铺老板的说法相同,带京城字样铺子卖的东西要比其他贵得多,但整体而言,物价要比桐梓县贵不少。

货比三家,沿着街道走了两圈,谭盛礼买了些干粮,回到客栈已经很晚了,谭佩玉在房间里教谭佩珠做针线活,汪氏带着孩子不给两人添乱,而谭振兴他们则在读书。

谭振兴读书声音嘹亮,死记硬背不求甚解,读书的速度很快,谭振学他们则慢得多,谭盛礼在门口站了会,听到谭振兴读错两个字他才推门而入,“你们吃晚饭了没?”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桌边四人战栗了下,谭振兴欣喜道,“吃过了,客栈的面不错,父亲要不要尝尝,我下楼和小二说声。”

“不用,我吃馍馍就行。”谭盛礼放下买的干粮,检查了遍几人背书的情况,谭振兴错的多些,谭振业和谈生隐稳重,背的内容少,出错的地方也好,至于谭振学,要比他们都好,谭盛礼把买的书给谭振学,是《左传》和《新论》,谭振学读过点,但内容深奥他就弃了,他惊讶,“父亲,这些书要乡试才用得上吧。”

他连院试都没过,这类书用不用得着还不好说,现在看是不是为时过早了啊。

“你能看多少看多少,不懂的做好标注问我。”谭盛礼知道谭振学的学识在哪儿,院试不难,难的是心态,心态能调整。

谭振学不再说什么,将书收好,继续读手里的书,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本书他早倒背如流了,然而翻开再看,总能有其他收获,他与谭盛礼说,谭盛礼点头,“拿笔做好批注,你大哥他们读的时候也算也捷径了。”

谭振兴偏头瞅了眼,“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有什么难的,他也会,就谭振学大惊小怪的,他不甘落后道,“父亲,我好像也会,要不要也做上批注啊…”

谭盛礼掰开馍馍咬了口,有点硬,他就着水咽下喉,没个好气道,“你把书读顺再说吧。”睁着眼睛瞎读,读给谁看呢?

“我读顺了。”谭振兴承认荒废了几年,然而这半年勤追猛赶并没落后多少了,四书五经的背诵没有任何问题,顶多就是有些词句释义记不住,也不是记不住,就是有些句子释义马马虎虎过了,但谭盛礼要求高,要他弄懂每句话的释义,四书五经这么多的内容,得学到猴年马月啊,要知道,他刚把四书读完,五经刚开始呢。

“读顺了?”谭盛礼不咸不淡地反问,谭振兴忙不迭点头,自信满满道,“读顺了。”他指着书页的字念给谭盛礼听,以示自己专专心心地在读,语速快是他嘴皮子利索,和不认真没有任何关系!

谭盛礼垂眸,看他手指着的两行字,蹙起了眉,原因无他,书上的内容有误,他在门外听到谭振兴读错两个字怀疑他没有用心,没想到问题出在书上。

书里有几个字是错的,难怪听着拗口,他道,“俞,允若兹,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稽于众,舍己从人,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惟帝时克。”要谭振兴将错字纠正过来,谭振兴盯着字看了看,“父亲,你…”开玩笑呢…

书怎么可能出错,出错的只能是人,想不到父亲竟有出错的时候,他幸灾乐祸得眼睛弯了起来,夸张地和旁边谭振学道,“二弟,你看看,父亲说这几个字是错的,怎么可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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