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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儿笑千百树Ⅱ:小荷不过尖尖角(19)

云志的身体僵硬着,他扔了书正要发火,却看到艾姝凑上来的脸。其实艾姝长得很漂亮,大眼睛,古铜色的细腻皮肤,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肩上,苗条的身体透着初发育女孩儿的秀丽和纤细,云志的喉结动了几下,他发现艾姝真的长大了,之前一直都觉得艾姝就是个难缠的臭丫头。

“下不下来?”云志缓和了语气,没好气的瞪着艾姝。

“你给我买礼物,我就下来。”艾姝扭动着身体接着撒娇,双手去咯吱云志的肚皮。

云志箍住艾姝的两只胳膊,挠艾姝的痒痒。艾姝坐在云志的肚子上痒得咯咯笑,越是笑身体扭动的就越是厉害,艾姝越是扭动的厉害,云志的身体也越是僵硬的厉害,他压抑着声音,看着惨白的棚顶,身体慢慢的战栗着,似乎有着说不出来的快感充斥着云志的身体。

“小哥,你怎么了?”艾姝关切的低头看云志,她到云志复杂的表情。

“没什么……”云志沙哑着声音,深呼吸一下,再次去咯吱艾姝,艾姝又开始一边笑,一边扭动身体,云志闭上眼睛,享受着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那个瞬间的压抑的呻吟和快乐感觉。

暑假前,毕业班的学生被召到学校开会。说是毕业典礼,其实就是校长讲话,教导主任讲话,班主任讲话,学生代表讲话。然后打扫卫生,然后离校,等着暑假结束,去指定的学区范围的初中报道。

葛治国已经正式留级,他爸爸绝对不允许葛家出来考不上初中的孩子。葛治国对着安茉咬牙切齿的,安茉则一脸的无辜,那意思是虽然给你抄了卷子,不会是你自己看错了行吧?葛治国喃喃半天没吭声,毕竟安茉考了第一名,说不定真的是他自己看错了行。

安茉偷偷把之前编织的三色电线的鞭子拆散了,取出了里面的铜线卖废品,铜线是很值钱的东西。安茉拿到钱给自己买了一只崭新的钢笔。于德峰找安茉要鞭子,说是到了初中要重新整顿帮派,安茉只好告诉于德峰鞭子已经卖了废品,要鞭子没有,要安茉的命只有一条。

于德峰追着安茉打,一直从教学楼的三层一直追到一层,到底追上了安茉。于德峰揪着安茉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抵到教学楼大门的玻璃上,安茉感觉自己的脸都要变成一张纸了,鼻子酸酸的,也被玻璃挤压的变了形,她只好双手趴在大门玻璃上,缓解头发被揪疼的痛苦。

偏偏这个时候,透过教学楼大门的玻璃,安茉看到正在操场篮球架子下面打球的易铭洋。篮球在投入一记漂亮的远距离空篮后,撞到篮球板上,朝教学楼方向蹦蹦哒哒的跑过来。易铭洋看着篮球跑的方向笑了笑,慢慢的朝篮球追过去,午后灿烂的有些不真实的阳光洒在他一身雪白的运动服上面,易铭洋抿嘴笑时泛起的小酒窝,还有两颗好看的小虎牙。

滚动的篮球慢慢停在教学楼大门口不远的地方,易铭洋也停在了原地,他茫然的看向教学楼大门口。于德峰的拳头正雨点般的打在安茉的后背上,她忍着痛,努力做出来一个若无其事的表情,努力做出来没被于德峰揪住头发儿没办法挣脱的样子,装着没看见易铭洋。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但安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阔别六年的易铭洋。那个曾经在幼儿园里做游戏的时候突然抱住她的男孩儿。安茉突然发现她一点儿都不期待重逢,易铭洋没有去捡已经停下的篮球,他迟疑着呆呆的朝安茉的方向走过去。安茉的眼泪刷的就留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糊,她的泪水都融化在铭洋在幼儿园给自己的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发现自己和易铭洋之间除了那个眨眼的停在原地的篮球,还有着天遥地远的距离。

不过是六年的时间,但就在这短短的六年时间里,安茉就像杜拉斯《情人》里的女孩儿一样,早就腐坏了。安茉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弥漫着衰败、丑恶和死亡的气息,像是勾兑了自来水的酱油缸,颜色浑旧浑旧的。

当安茉意识到易铭洋朝她走过去的时候,她不顾一切的挣脱了于德峰,带着头皮上的阵痛,远远的跑开了。

在确定小学和初中的各种手续都办理完了,即时再搞出来点不大不小的事儿,学校也懒得管了。安茉用砂纸把榆树枝子磨得光滑有韧性,这种柔软的树枝抽在人的身上,会火辣辣的疼,身上的皮肤就会被抽得剥了一层皮似的痛。

安茉在一个雷阵雨的午后,空气中殷湿着菜花和尘土干燥的味道,堵住打玻璃弹珠子回来的葛治国。安茉打了一年多的沙袋是管用的,她没练成铁砂掌,但她奔跑的速度和手臂、腿部的力量竟然大大的增加,她用韧性的榆树枝子非常痛快的抽了一顿葛治国,葛治国是没想到安茉会那么的有力气,他连跑带躲的,始终被榆树枝子抽到,不是被打到手腕上,就是被抽到胳膊上,包括脸上也全是树枝留下的印子。

勇者无敌,如果葛治国也能象安茉那样豁出命的挣扎和反抗,安茉或许还是没办法打得过他。但是葛治国也知道他做了多少缺德事儿,在安茉眼睛都要喷出火的复仇眼神下,葛治国的男生气魄萎缩了,象疲软的放了很久的腌黄瓜。

葛治国最终是被安茉打怕了的,安茉抽的她自己的手腕都要酸掉了,最后扔了榆树枝子,朝葛治国冷笑,“你要是不嫌丢人就出去跟别人说是我打的你!”

葛治国哼唧几声,没敢说话。六年级的男生要是回家告状,说是自己被女生打了,估计笑掉周围人的大牙吧。他蜷缩着身体,条件反射似的用两只手臂护住被抽的鼻青眼肿的脸。

“你要是敢把这事儿说出去,下次打你的就不是我了!上次拿板砖砸你们的云志知道吧?他马上初三了,现在他打人不用砖头,用刀!”安茉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最后用云志这张王牌镇镇葛治国,若是葛治国真的把她揍他的事儿告到小仝妈那儿,安茉怎么都少不了一顿胖揍,所以能避免就避免。

果然,葛治国的脸上充满了惊恐的表情。看来云志这张唬人的牌还是很管用的,安茉最后冷笑着甩了葛治国一记耳光,才彻底吐出积聚在内心深处的愤懑。

陶学东在他家低矮的院子里办舞会,请了安茉班级绝大部分的同学,说是给陶婷婷庆祝毕业。大家就在陶学东家的院子里随着双卡收音机嘶哑的节奏扭着身体,迪斯科对摇摆舞,蹦叉叉对霹雳舞。陶学东家的大黑背狗虎视眈眈的拴在墙角,它瞪着一双狗眼,茫然的盯着眼前扭动身体的一大堆人,不晓得应该朝哪个人吼吼。

揍完葛治国凯旋归来的安茉路过陶学东家的外面,陶婷婷美滋滋的坐在墙头上斜睨着安茉,“我就不请你来玩儿,你求我啊?”

安茉笑呵呵的看着陶婷婷,听着双卡收音机里面放出来的音乐,依然还是那首《路灯下的小姑娘》。陶学东扯着嗓子嘶吼着,“嘿!在那盏路灯下面,有一个小姑娘在哭泣,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嘿!小姑娘哭的多悲伤,也不知道是谁把她抛弃,她现在该到哪里去。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你的家在哪里我会带你带你回去,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我会用我的爱温暖你的你的心灵。哦,不要不要悲伤哦,不要不要哭泣。哦,在这夜里让我带你带你回去,哦,在这深夜让我带你带你回去……”

盛夏的阳光在雷阵雨离去后,开始肆无忌惮的慢热起来。空气中腥甜的尘土味道也开始慢慢散去,被雨水洗刷的天空越发的青蓝。安茉就在陶学东家的院墙外面,旁若无人的眯着眼睛跳着她这辈子都跟不上节奏的迪斯科,磕磕碰碰的,安茉差点儿把自己绊倒了。就像很多年后周星驰的电影《功夫》里,那些斧头帮的腌臜零碎聚在一起跳的斧头舞一样。

安茉的脑海里全是白衣胜雪的易铭洋在跳动,干净的若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透明和纯粹。操场上奔跑的篮球和铭洋的笑声,两颗洁白的小虎牙,若隐若现的酒窝,都在阳光下跳动。然后安茉的眼泪就无声的流淌下来,滴滴答答的汇成了暗色的卑微,她已经陷在内心深处的邪恶里了,安茉怎么敢奢望那一抹温暖的阳光的干干净净的笑容是对着她来的呢?

安茉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人世的纯净和透明,剩余的全是悲伤和绝望,安茉唯一能奢望的就是在不知道还要承受多久的那些暗无天日的绝望里,她不要被罪恶和肮脏彻彻底底的吞噬。

那一年,安茉14岁。

后记

作家詹姆斯·T·麦凯说:

你总是期待明日将会有所不同,但明日却往往是今日的重复。

安茉期待了。

云志期待了。

艾姝和查范范也都期待了。

就连小芝也偷偷的期待了。

但等来的又是什么?或者说等待他们这些人的明日可能会是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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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儿笑千百树Ⅲ:谁家有女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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