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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庸风雅(7)

作者: Baye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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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其景在抽查太子背《礼记》。背错了,也不打,叫他下去抄到会为止。

太子叫宋广贤,单字行。

公公迈着小寸步,报季伯琏求见。

宋其景脸色不悦,叫他在外面候着,跟太子一人吃一碗冰镇过的酸梅汤消热,才姗姗来迟。

季伯琏立在柳树下扇风。季延风不叫他来找宋其景,怕人猜忌,可季伯琏管不住自己的眼,自然也管不住腿,一天不逮着宋其景看十遍八遍就浑身难受。

今天他拿的是把银骨扇,精致小巧,女子多用。原是季琬的,可季伯琏握在手中觉得十分凉快,明着抢来,一掷千金,求华霜小姐再提“清凉”二字,是打算拿着它消暑了。

季伯琏把扇子贴到额头上,嘴巴呼哧呼哧喘气,“皇上,今年天热,不如早些发冰。”

“端午发冰,这是规矩。季卿要是觉得热,大可不必每日大费周章到这御花园来。猴子捏绣花针,可不就是给躁热的么。”

季伯琏咂咂嘴。这皇帝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软,唯独这嘴巴毒的厉害,损起人来毫不含糊。若是到了朝堂之上也能这般伶牙俐齿,便不至于受了那帮老狐狸的欺负。

宋其景瞥他一眼,继续道:“热出了病来,朕叫太医给你治。”

季伯琏狂扇风,“伯琏这病,太医瞧不好。哪怕叫那些神医再世,也得束手无策开不出方子。”

“什么疑难杂症?说来听听。”

“倒也不是怪病。相思病,得见着人才能好。”

宋其景脸色霎时比两人头上的柳条还绿。“哪家的姑娘?合适了朕给你主婚。”

季伯琏嬉笑道:“没有哪家姑娘。伯琏这不是自食其力,每天来御花园见皇上您么。”

宋其景花了三秒钟消化这句,脸色由绿转黑,一声怒喝,惊了栖在柳枝上的黄雀:“大胆!”

又觉只这一句不够泄愤,再骂道:“放肆!”

天热让人昏睡,侍卫惯常在御花园外候着,没听见天子被人辱了。季伯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往前靠了些,“伯琏见皇上第一眼就被勾了魂儿去,简直要不知道怎么喜爱才好。吃饭吃的是龙须面,梦里也是游龙戏凤……”

宋其景听他这大言不惭,气昏了头,抬手打在季伯琏脸上。“你!你把朕当狐狸精!”

季伯琏侧身躲过耳光,反倒是捏了那纤细手腕在掌心摩挲。宋其景刚从书房里出来,身上冰镇酸梅汤的凉气还未下去,手腕握起来就跟快羊脂白玉似的,季伯琏碰上了就不肯撒手。

“哪里是狐狸精!且不说您是天上龙子,是狐也得是狐仙!好皇帝,人生在世不就图个乐字?这‘不举皇帝’全京城传了个遍,总不会是凭空造谣。女人不行换男人,伯琏真心待您好,只要一个笑脸,立刻踏马过江给您平定天下……”

宋其景何曾见过此般泼皮无赖,硬生生把手腕从铁钳中拔出,浑身发抖:“乱臣贼子,以下犯上!今日不撕烂你那张喷粪的嘴!来人!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季伯琏把心中情愫一吐为快,量五十大板打不死人,顶多趴着睡几天觉。他将扇尾吊着的银坠子取下扔柳树上,腆着脸皮道:“从今日起伯琏的心意便在这柳树上安家。这坠子一日不掉,伯琏便等皇上您一日。后几日屁股疼走不动路,让它代伯琏望着上书房,聊解相思之苦!”

偷懒的侍卫过来捉人,一左一右将季伯琏叉胳膊带走。季伯琏脚后跟在地上划拉出两条土沟,两只眼睛还对着宋其景挤来挤去。

宋其景狠狠踹了柳树一脚。

公公不明所以,只猜到是季伯琏惹皇上发了龙威,赶快顺着龙鳞摸,娘娘唧唧把季伯琏骂了个狗血喷头。宋其景羞恼万分,音调里染上几分哭腔:“二弟取笑朕!季宁羞辱朕!这皇帝有什么好,倒头来不还是落成别人的笑柄!不举皇帝传的沸沸扬扬,现在就叫人把那些墙纸小报撕了烧了!宫里谁再敢多一句嘴,宫女十杖,侍卫二十,外罚三月银钱!”

公公连忙叫人来传令内务府,踮小脚回书房取冰块给宋其景敷气红的脸。

宋其景终于痛痛快快大骂一通,心情渐好,叫了太子来继续背书,咬着冰块道:“朕还有广贤。广贤从小聪慧果断,即位后必是明君,早晚收拾了这群妖邪怪物!”

宋广贤随便应了句,口中念念有词,眼神飘到雕花窗外。

窗外太阳偏西,知了喝饱了柳汁,胸口震动,发出今年第一声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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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伯琏拖着被打肿了的屁股,嘴里嘶嘶吸凉气,不能骑马,小步小步往前挪。

正赶上六部下班时候。季伯琏伸头抬臀宛如王八爬行,给众人无偿上演解闷好戏。他拿秀气的银骨扇挡脸,反倒更像个女王八。有人来问:“季副总兵,您这是怎么了?腰疼?我捎您一程?”季伯琏含含糊糊打马虎过去:“脚滑,摔坑里了。不碍事儿,您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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