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吹(25)
成陟大笑着拧动车把。
诺大的教堂只有寥寥数人,连牧师都是临时拉来的。那白人老头儿举着本圣经,耷拉的眼皮吃力翻看我们:“Wow,So you are a soldier?”
成陟答到:“Yes,and my wife is a doctor.”
老头耸肩:“That is a strange combination,the angle married a devil? ”
虽然他只是随口说说,但我听得不大舒服,挽着成陟的手收紧了些。成陟微笑看我,拍拍我的手背:“ She will be Aurora for devil,because she is innocent.”
老头无所谓地挑眉,接下来的一切按部就班。
成陟微微低头,把戒指推入指根,随后轻柔地将手捧起,吻在无名指上:“新婚快乐,我的小舒。”
*
对着梳妆镜,我小心翼翼地扯下耳坠。
新房是队里临时腾出的,但成陟花了很多心思布置,四壁粘贴的红[囍]映得人面若桃花,连镜边都用红布裁剪包裹。
我穿着棉纱睡裙,成陟则是第一次褪下军装。那白色短袖包裹上身,肌肉线条分明可见,手臂的伤疤也很是扎眼。
他突然弯腰环抱我,鼻尖在发间磨蹭,我忍不住推他,他却不肯放手,猝不及防将我打横抱起。
我随他坐到床上,他的唇在我眉眼流连,我小声说:“酒还没喝。”
成陟声音低沉:“嗯,对。”
他静静抱了许久,起身从床头端来高脚杯,一人一杯,红亮的酒水淌过剔透的杯身,甜蜜香气萦绕于唇齿。
我抚过他胳膊的伤疤:“这就是那个用烙铁剜的吗?”我轻吻上去,他指尖微动,喉咙低低叹了一声。
我仰头望着他,他低头俯视我,我能感觉他不同往日的眼神,深得能将我吸走。
他说:“小舒,已经不疼了,真的。”
我垂眼,眼泪掉了一串:“对不起啊…我应该去找你,让你一个人在那里…衡阳多热的天气,伤口发炎肯定很难受。”
成陟扶正我的肩膀,双手捧起脸,拇指顺泪痕抹去。他仔仔细细将脸擦干净,还很是耐心地把我两颊碎发捋平,末了,他说:“小舒,你看着我。”
我抬眼看他。
成陟说:“我们师长说,人在死前的走马灯会告诉你,你这辈子最珍惜的东西。但人命只有一条,就算知道了,也没机会抓住了。”
他手指顺鬓角划向我脑后,我与他相互抵额:“我很怕,我想抓住我珍惜的所有,可现在,我只想抓住你。”
我垂头盯着大红棉被,听他低语:“所以我自私地绑住你的心,其实是我的错,但我不想悔改。你原谅我吗?”
我略略推开他,然后主动吻上他的唇珠:“我原谅你了。”
成陟抻长脖子,温柔地引导我深吻。以前两次他都含着愤怒,这次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珍惜。
他越吻越近,越推越低。我躺在床上,看他整齐梳于脑后的头发落在眼前,扫得我又痒又热。
他笑着附在我耳边:“那我就…得寸进尺了。”
*
收音机冒出嗞嗞杂音,周璇甜腻的嗓子又唱起《南风吹》。
外面虽是白天,但成陟把窗帘拉得严实,阳光穿不透,只在地板留下一缕亮线。
我侧身旋动收音机按钮,成陟长长的胳膊将我捞回怀里:“睡睡,再睡睡,你不累啊?”他鼻尖在我后脖拱来拱去,温热的鼻息喷得我发痒。
我戳戳他手背:“诶,你不是说周璇的嗓子很好听嘛?那她的好听还是我的好听?”
成陟手臂收紧了些,在我身后低声哄笑。我胳膊肘捅捅他胸膛:“不许含糊不清,要据实报道,讲究证据。”
他支起身子,飞快吻过我:“嗯…昨晚挺好听的…周璇哪能和你比?”
我又羞又恼,一把将他推回床上:“胡说八道!”
成陟仰躺着,目光时不时在我身上打转。我知道他又起了某些念头,赶紧起床拉窗帘,阳光倾泻的瞬间,成陟将我拽回被窝盖严实。
视野一下变得更暗,成陟点点我鼻梁:“我有一百种办法,你逃不掉的,小梁舒。”
……
楼下爆竹隆隆炸响,声音停止后,两小男孩儿在满地碎红上踩来踩去,每踩到一个没燃的鞭炮,他们就捡起剥开。
胖大婶插腰指着骂:“脏死了!你们能不能讲点干净!”
小男孩指着二楼阳台:“那个姐姐说的,里头黑糊糊的东西能点燃!”
冷不丁被点名,趴栏杆的我尴尬地摸摸后脖。成陟从背后环抱,边笑边喊:“刘太太!我老婆她玩心重,就随口一说,可别怪她。”
胖大婶拽起两小崽子的衣领:“哎!等你们多生几个,就知道这些小滑头多讨厌了!”
成陟一个劲儿点头:“好的!谨遵教诲!”我转身锤他:“好什么好啊!你都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