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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无乡【CP完结】(422)

作者: 顾言丶 阅读记录

约莫是受了那个隔壁床男孩子的影响,许暮洲在年幼不知事的时候对于“大人”这种生物非常不信任,以至于一旦有人表露出这个意思,无论老师带着许暮洲见到的男男女女是年长还是年轻,是衣着华贵还是穿着朴素,他都本能地抵触不已。

小孩子不必作出什么反抗,只要表现得不听话一些,问话不答,看起来孤僻一些,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自然也不会想给自己找个刺头麻烦回去。

等到后来他再大一点,懂事了,就觉得连有血缘存续的亲生父母尚且可以抛弃他,何况是素昧蒙面的陌生人。

——但梦境的走向似乎有点奇怪。

年幼的许暮洲在楼梯口坐了一会儿,就见有人从楼梯上走了上来,走在前面的是他的生活老师,后面跟着一对中年夫妻。

年轻的生活老师默不作声地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将许暮洲从地上抱了起来,然后交给了身后的人。

许暮洲下意识地想挣扎,但又忽然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挣扎。

他在梦境里越陷越深,被男人接过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的脸迅速地变得年轻起来,有些微胖的身材开始抽条,身上笔挺的西装飞速褪色,最后变成了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

许暮洲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他像是一只海面上的小船,被梦境裹挟着一路向前。

下一秒,男人忽然惊恐地收回手,将他扔在了地上。

“我不能,我——”年轻的男孩大叫道:“我不能要他,我要他我就毁了!”

许暮洲摔在楼梯上,右手肘和膝盖上磕破了一块皮,火辣辣地疼。

原本还能维持正常运转的梦境被这一声惊叫惊醒,开始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画面层层叠叠,许暮洲一会儿觉得自己长大了,在领奖台上拿着年度奖学金,一会儿又重新回到了孤儿院的活动室,面对着生活老师,大声地辩驳着自己并没有偷东西。

唯一不变的是年轻男人的惊叫和大喊,那些尖锐刺耳的声音像是没有被画面影响,持续不断地在他耳边远远近近地叫喊着,像是一群被放大无数倍的苍蝇嗡鸣声。

许暮洲被吵得头疼欲裂,挣扎着想要逃离开这个永无止境的噩梦循环。

然而紧接着,许暮洲忽然觉得,他的手被握住了。

握住他的那只手比他的手掌大一些,但感觉有些凉。

梦中的许暮洲下意识往身边看去,身边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但那些惹人厌烦的声音却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面前扭曲的画面和楼梯也变得安静起来。

于是他像是攥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住了那个感觉。

严岑担忧地看着床上许暮洲,推他的手已经伸到了一半,却不知为何他又停止了折腾,紧皱的眉头略略舒展开一些,重新睡过去了。

许暮洲前几分钟折腾得太厉害了,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睡也睡不安宁,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换姿势。

现在终于略略好上一点了,严岑也不想贸然再起身离开他,于是将他额上变温的布条拿了下来,勉强翻了一面,想着凑活再用一会儿。

见许暮洲终于睡得安生一些,严岑才轻轻地舒了口气,也不想再叫醒他,干脆将被子拉过来,将两人交握的手一并盖上,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等许暮洲醒来。

第212章 沉梦(十四)

到晨光微熹时,严岑将半睡半醒的许暮洲扶了起来,就着一口淡水,把纸包里剩下的半片药给他喂了进去。

海上的天亮的早,如果没有风雨,在凌晨三四点钟左右,晨光就会顺着海平面铺洒出来。

严岑在任务过程中不太依赖睡眠,在许暮洲床边守了半夜,也不见什么疲态。

倒是许暮洲后半夜睡得极其不好,时不时就会折腾一阵,也不知在梦中梦见了什么,期间还间歇性说了几句呓语,只是声音太过模糊,严岑听了听,也没听出什么东西来,只能任他拉着自己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虎口帮他放松。

许暮洲手上的绣球花也被严岑取了下来,松松垮垮地绕回自己手上。

他这一整晚坐在床边,左手被许暮洲紧紧地攥着,那绣球花就在他右手心里来回打滚,被他搁在掌心里把玩。

许暮洲这一晚上的梦像是整合了他头二十几年的全部人生,原本规律有序的人生路径被全部打散又随即组合,跳跃性极大。那些记得清的记不清的往事一股脑都回到了他的脑子里,他一晚上都在这种纠缠中挣扎,睡得万分疲惫。

但好在约莫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凌晨时分,许暮洲已经不再烧得那样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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