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他想对一个人好么？
苏药看不穿那双黑框眼镜后的，锋芒与光采毕露的，却藏了很多很多心事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把他变成这个样子？
且不说那苦逼的感情，当下之重，是苏药把她的账号卖出去啊！
“你到底买不买我号买不买我号买不买我号……”可怜的女贼摇晃着秦川的肩膀，她游戏那么久，摸进自己仓库里的无数宝贝，她不想它们随着她离开游戏就尘封就烂掉就再也没有发出光彩的一天啊！
“不买。”秦川微微笑，“我本就不喜欢盗贼，而且你这么快就忘记你输给我了么？”
“那好，我去寻找下一个卖家了，今天谢谢你请我吃饭，还有，祝你老婆新婚愉快。”
苏药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对方不买号，她拖着也没意思，这就要关机走人，却被秦川一把拉住。
我擦，死宅你想干什么死宅！“这是在网吧！”苏药扯开他，冲口而出：“回家玩你的充气娃娃去吧！”……好吧，国师的嘴，很毒，国师有一张比她的手技还要毒的嘴。
这就是红药堂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秦川寻找着合适的表达词语，他很想再叫杯茶来压惊，不过为了防止自己再次被呛死，他觉得还是算了，他说：“我喜欢的职业是牧师，不过自己的小号还在练，你想卖钱，不如练个牧师卖给我吧，相信以你红药堂的本事，到200满级不是难事。”
练个新号？这对于苏药来说，确实不是难事——虽然人间里，升级如果只打怪不PK，是一条漫漫长路，满级的账号就算是全裸的，也能卖个好价钱，而且如果是自己全新的账号，让专业代练工作室去代练，那更是一笔大开销。
苏药一想到自己现在没工作没饭吃了，在找到下一份工作前，暂时当个游戏代练也不错，“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这次你不能反悔了啊！”她连忙答应下来。
开机，开游戏，新建人物。
秦川此时已双手撑在苏药的椅子背后，津津有味看着她操作。
啊，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死宅的脸上会有“津津有味”这种表情？……
苏药的屏幕上弹出系统提示：请输入您的角色昵称，以英文、数字或中文字符构成，不允许特殊符号。
“你要叫什么？”苏药问秦川。
“随你便。”秦川一脸无所谓，好像掏钱练号的不是他。
苏药于是在框框里，输入“随你便”三个字，鼠标点击确定……然后自己的爪子，被迅速拍开。
“这就是全服一盗贼红药堂的审美？”秦川泪流满面了，红药堂，多么好听的名字啊，可是你丫的亲生女儿一样的小号，你就叫随你便？？
好吧，苏药承认她今天一直在被刺激，脑子确实有点运转不灵，被一嘲笑，才明白秦川的意思，她卧槽了，赌气似的，在名字框里，输入“MLGB”四个大字。
聪明的系统很快回复她：对不起，您输入的昵称含有国家违禁字符或不符合河蟹社会的文化氛围，请您重新输入。
玛丽隔壁的！苏药咒骂，这他妈谁设计的系统，连如此国骂“妈了个B”的缩写都能识别出来，她不死心，又输入“玛丽隔壁”四字。
系统：对不起，您输入的昵称已经被占用，请重新输入。
“玛丽的隔壁！”
系统：对不起，您输入的昵称已经被占用，请重新输入。
玛丽隔壁的！苏药再次咒骂，都是被哪个傻逼捷足先登了！啊啊啊，上天这是和她过不去么，起个名字都要和她磨，苏药泪流满面地尝试输入“玛丽在隔壁”。
哦，终于通过了。
然后是选择职业——圣堂牧师，职业武器：法杖。
牧师的看家本领就是给队友补血，以及加各种增益BUFF，所以在很多网游里，牧师又被形象地称为奶妈，挤奶给大家喝的意思。
苏药对这类自身攻击很低的辅助性职业，没有多大的爱，她的职业生涯用无数个教训告诉她，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攻击和力量就是一切，能满血击败对手才是她需要追逐的目标，哪里需要依赖奶妈来补什么血。
不过，还好人间里的牧师比较给力，除了看家本领之外，练到高级别之后的攻击技能也不可小觑，甚至还有堪比「鹰击长空」的神圣系魔法大招，来弥补攻击力低下的弱点。
可是，牧师再怎么厉害，一老爷们，玩一个牧师，传说中的男性奶妈，看着怎么都有点奇妙吧……难道这位长生殿的骨子里，是个M？苏药邪恶地脑补着，在选择人物性别的地方，刚要给他选择男性，爪子又被拍开了。
“女的。”秦川说。
卧槽，人妖，赤果果的毫不掩饰的人妖啊长生殿大人！苏药一口水喷到屏幕上，她想要不要去论坛上发个「人间一神秘玩家往生城主长生殿原来是人妖爱好者」的帖子，去赢那100元宝的奖励呢？
苏药现在身无分文，六万多个元宝全到了她前老公的新老婆手里，人间的元宝，一块人民币充一个，苏药从前几乎不在游戏里充值，以后也不会，她的元宝和银子，全是倒卖装备材料、帮人打架、处理国务等等靠自己真本事挣来的。
“你真的要我给你练个人妖号啊？”苏药泪流满面选择了性别：女。
“不是我用，”秦川依旧微微笑，“送我女朋友的。”
“卧槽，你女朋友不是和我前男朋友结婚去了吗！”
“谁说我不能交新女朋友？”
“……好吧。”
苏药被打败了，这死宅是怎样淡定的心态啊！人物建立的最后，是捏脸，人间里的角色，都可以让玩家调整人物面部细节，俗称“捏脸”，自由度极大，有人捏出过凤姐，也有人捏出过奥巴马，当然更多人捏的是自己，或者自己的梦中情人，顶着各种各样特色的脸走在人间的世界里，是一道多么亮丽的风景。
不过这捏脸也很考验手艺，一个捏不好，就变成了怪物，网上有很多工作室，还专门收费负责帮玩家捏脸，提供什么样的照片，他们就能捏出一模一样的人来。
“随便捏吗？”苏药问她的上帝，她的捏脸手艺，只能算马马虎虎，可是顾客是上帝啊，总不能让他顶个系统默认的脸蛋进游戏吧，那会被嘲笑死的。
“就捏你的吧。”秦川依旧随意说。
苏药：“……”
好吧，捏老娘的吧！谁叫顾客是上帝啊！
苏药苦逼地开始捏脸，十分钟后，我们全服一盗贼红药堂的小号，哦不，是她暂时帮人代练的小号，这位长着苏药的脸的，名叫玛丽在隔壁的1级牧师，腰肢柔弱地站在法师新手村里，天真地望着全新世界，全然不知自己即将把人间的历史狠狠翻过一页。
“行了吧？你留个手机号，两个月后，我交号，你给钱。”苏药如果去做生意，绝对是个爽快人。
没想到，秦川却重新拉开椅子，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不急，新手升级困难，我先带你一阵吧。”
这次，他登陆的账号，赫然是拿着诸神黄昏的长生殿。
传说中的神器啊……她终于亲眼见到了，她这辈子值了，苏药看着长生殿手中那把差点到她嘴又飞走的镰刀，口水和眼泪一起流下来。
忽然，苏药想到一个震惊的问题——拿着一个长着自己脸的女牧师号，去送他的女朋友，卧槽，这算什么事啊！
早知她就捏个凤姐了！
第十一章王神木
这是下着大雨的傍晚四点的冬天。
天已昏蒙蒙一片，王神木从公司出来，直接淋成了落汤鸡。
他从来没有带伞的习惯，就像他从来没有奉迎别人的习惯。
走了几步，一辆计程车在他面前停下，“打车吗？”司机扯着大嗓门拉生意。
他木然坐上去。
“嘿，去哪？”司机热情地踩下油门。
“随便。”他依旧木然地说。
就在一刻钟前，时下最火的网游《人间》游戏策划部新任主管老陈，把他给炒了。
炒他的理由说出来很可笑——《人间》主策划师王神木，由于不配合团队运作，不擅长和同事沟通，很遗憾，明天起，你不用再来了。
其实王神木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自从这个新主管老陈来了之后，策划部原本勤勤恳恳埋头苦干的作风一下子给他搅浑了，捧他脚的人，能上去，不捧他的人，就给我一辈子当苦力吧，不肯？那么滚蛋。
从《人间》网游版立项起，他就是主策划师，到如今，快四年了，那些技能的设计，职业的特色，历史的地貌，鬼斧神工的世界，甚至世界里种种美丽的传说，都是出自他的创意，毕竟原著小说只是提供了描写和剧情，要把这些幻想变成现实，是一个不可想象的浩瀚工程。
王神木茫然看着车窗外淋漓的雨水，这个肮脏的世界仿佛永远冲刷不干净，他清楚记得前一天晚上，老陈带着他的新女朋友韩滟滟，邀请整个策划团队去K歌，他本不想去的，他打从心里厌恶这些无聊的东西，可是不知那韩滟滟从谁那儿听说主策划师王神木唱歌很好听，硬是要他唱一首《爱情买卖》。
王神木没有唱，这个世上唯一值得他热爱的就是他的工作，爱情买卖？爱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