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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流放(917)

那晚原战很温柔地看着他,看了他很久。

他以为原战因为伤势快好了,心情好,所以才会露出这许久未见的表情。

两人相隔许久腻在一起亲昵了好一会儿,严默觉得如果原战能每日都如此对他,他就能做到任何不可能的事情。

次日,严默出门与奴头周旋和工作,下午他提前回来,想要给原战一个惊喜,今天他带回了一块肉。

一踏进土屋,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的爱人趴伏在门口,身底下的泥土已经被鲜血浸透!

他的战,他的爱人,靠单腿挪蹭到门口,用门边的木刺划破大腿内侧的大动脉,让自己流血至死。

严默在门口跪下,久久。

在土屋其他奴隶回来之前,严默把原战抱回床铺,把门口沾血的泥土挖走,又弄来新的泥土铺上。

没有人知道原战死了,都当他只是睡着。

天亮,严默跟没事人一样去找奴头,他告诉奴头,他再也无法忍受侍候一个人棍残废,已经偷偷杀死了他。

奴头不相信,派人来看,发现原战果然已死,还不是正常死亡。

严默再次表示出臣服之意,奴头抱着戏弄的心情要严默侍候他。

严默笑着同意,但他说他一个冬天都没有泡过水,身上很脏,想要洗一个热水澡。

奴头答应了,让人烧了热水给他用。

严默洗到一半,邀请奴头一起。

奴头哈哈大笑,脱光衣服也跳入木盆中。

严默给他擦背,用手指挑逗他。

奴头只觉得快活似神仙,当他在严默手中迸发出精华时,整个人都陶醉得闭上了眼睛,就此再也没有醒来。

因为奴头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又是在发泄过后突然死亡,炼骨族那边也派懂药理的人过来查看,没有发现奴头有任何中毒痕迹,最后判定奴头心脏有问题导致猝死,严默免去一死。

报了仇却成了孤家寡人的严默在土屋里躺了整整十天。

他虽然逃脱死亡,却没有逃脱惩罚,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

可命硬的他还是活了过来。

族人开始重新亲近他,照顾他。虽然没有证据,但所有人都认为奴头的死一定和严默有关。

他身体还没有彻底好,就被新的奴头要求出去干活。

旧的死了,新的又来了,他和他的族人依然生活在痛苦煎熬中。

老的、强壮的、少的、小的,一个个族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大多数都死于劳苦、病痛、寒冷和饥饿,更多的族人死于为炼骨族开疆扩土中。

旧的奴隶死光了,新的又送来更多。

奴头欺压奴隶,强壮的奴隶欺压弱小的,男的欺负女的,大人欺负老人和小孩子,奸猾刻薄的欺负老实善良的……

每天听着奴隶们的哀嚎,听着他们的凄惨呻吟,听着他们的祈求、抱怨和诅咒,听着他们心灰意冷麻木的唯唯诺诺,严默茫然了。

他杀了一个奴头又有什么用,炼骨族会派来新的奴头,他杀了新的,还有第三、第四个。

只要炼骨族还在,他们就会一直受到欺压凌辱,甚至奴隶自己都在欺负自己。

他弄错了,他的仇人根本不是小小的奴头,而是整个炼骨族!

可是他要怎么和强大的炼骨族对抗?

严默看向湖边那些日复一日在繁重劳动中变得越来越衰弱的族人,几乎绝望。

他不甘心,开始尝试各种反抗。

暗中联合其他奴隶,暗中往外送信求救,暗中用古神传承引诱奴头想要获得更多资源和支持……

他做了很多很多,可他也同样遭遇了很多。

他的运气太糟糕,想要联合奴隶共同抵抗和叛逃,却遭遇了告密和背叛。那次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只手。

暗中往外求救,却如石沉湖底,没多久,他就看到了一些大势力派来的使者,竟是和炼骨族友好往来的。

对奴头的引诱也失败了,这些奴头都有奴隶骨控制,根本不敢背叛炼骨族,而且他们都知道他曾经做过的“好事”,每个接任的奴头都对他提防万分。

他想自己下手毒死炼骨族高层,可他却连炼骨城都进不去。

就这样,在一天天的努力和等待中,他老了。

有一天,他再也无法从床上坐起,他想:他恐怕再也无法等到自由的那一天,也无法让敌人付出代价了。

临死前,他忍不住诅咒老天爷:“贼老天!我诅咒你!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要让我们如此凄惨?渺小的没有力量的人就该死吗?就该被折磨欺压吗?老天爷,你不公平!我死都不甘心!”

不甘心的严默再次睁开了眼睛。

天空大雪纷飞。

一群近乎赤裸的奴隶被绳子串着拉入草棚,在那里,他们会被初步挑拣。

有犯了错的奴隶被扒光了吊在雪地中责打,身体冻得发紫,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有点熟悉。

还有一帮近乎麻木的奴隶窝在一个大草棚中,在近乎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中赤着手脚在干活。

一具尸体被扔到雪地里,身体已经被大雪掩盖了大半。

旁边的土屋中传来做那事的声音,粗重的喘息中伴着孩童的哭叫和求饶。

差点!严默以为他还在那个奴隶营中。

还好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让他很快从晃神中醒悟。

严默随手把土屋门口站岗的两名骨兵弄成渣,一脚踹开土屋的门。

门里正在做那事的奴头惊吓回头:“谁!”

奴头只看到飞进门中的大雪,却没看到一点影子。

奴头骂骂咧咧地抽出身体,他想继续做下去,可外面的寒风直往里面灌,他只能先起来关门。

“唰!”

奴头觉得有点不对,低头看下身。

“啊——!”奴头发出了惨叫,捂着喷血的下体倒下。

躺在地上的小孩爬起身,吓得缩到墙角。

严默显露身影,走到小孩面前塞给他一把骨匕,“想要杀了他吗?去吧。”

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小孩握紧骨匕,低喘两声,突然小兽一般冲过去,举起骨匕就往奴头身上扎。

小孩不知是太激动还是不太会说话,嘴中只发出气喘般的吼叫。

“杀了你!杀了你!”小孩终于发出完整的声音,眼泪流了他满脸,又很快被冷风吹成冰渣。

严默等奴头死透了,把他的皮衣扔给小孩,拎了他的尸体出去随手塞进厚厚的雪地里,回头对跟出来的小孩道:“去屋里找地方躲着,我让你出来,你再出来。”

情绪还在激荡中的小孩冷得发抖,抓着骨匕不放,听严默这么说,转身就跑回土屋,又把门紧紧关上。他现在完全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根本无力去多想其他。

鹅毛般的大雪遮掩了视线,加上严默动作够快,土屋这边的事还没有一个人发现。

严默走向那具尸体,确定对方已经死得透透。哟,这张脸看起来也有点熟悉呢。

被吊打的奴隶被拖入了那个有人干活的草棚中,可能执行刑法的人还不希望这个奴隶死掉。

严默趁这个工夫看向自己右手,那里已经不再发亮。

是你,对吗?

他的魂海有小树苗看守,基本已经不可能被谁的精神力量轻易侵袭,只有那个不知埋伏在他体内何处的指南才有可能避开小树苗,直接把他拉入幻境!

等嘟嘟出生,这玩意必须从体内弄出来,哪怕……

严默强压下愤怒,调出指南查看之前的最新信息,果然看到了一条不算惩罚的警告信息。

刚才的幻境也确实说不上惩罚,只是让他体会了一把弱者的处境。

但是这不是惩罚的警告简直糟糕透了!

严默恨得牙痒。就为了让他深刻体会到那些弱者的无力和悲愤,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场逼真到极点的幻境,如果不是他有小树苗在,始终都能保持一分清明,可能他真的会陷入那个环境中,悲伤愤怒到不可自拔!

可是效果还是造成了。

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在看到两个孩子身死,看到原战自杀来成就他的计谋,看到熟悉的脸孔一个个死在他眼前时的极度崩溃和超级无力感——哪怕他心中有所怀疑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场景好吗!

还有他临死前说出的那个诅咒,那股不甘、愤怒、怨恨……直到现在还在他心头回荡。

严默再次抬头看向那些奴隶,搓了搓脸,低声道:“好吧,你赢了。”

所以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和原战想着要用炼骨族做九原的磨刀石,可是他在幻境中体会到的一切,让他不得不换了个角度去看待问题。

炼骨族在东大陆时间越长,某些弱小的部落、野兽和众生灵就会被搓磨得越厉害。

他们不是不想反抗敌人,可是没有有力的组织者,没有丰富的后援,没有强大的武力,没有足够的人手,反抗也只是给炼骨族增加材料而已。

以前他会说:如果想要别人尊重你,你就得自己立起来,至少做出努力的样子。

可现在,通过一场幻境,再联想到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境遇,他的想法有点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