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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夫(7)

  睦野神色不变,并未多作解释。只是他不再往山上更高的地方走,这座山脉村里鲜少人来过,他也是第一次过来。

  如今山上虽然去不得,路上也看到不少药糙,那些糙药采回去后把它们晾gān整弄gān净,带到城里药铺也能换上好些钱。

  曲溪青摇摇晃晃跟着睦野走,他没有鞋子穿,白嫩的脚丫赤着走了半晌,没多久就让糙枝刮得生疼,腿脚之处布满了刮痕和泥渍。

  他不安分的开口说道:“木头,我叫曲溪青。”

  撒娇道:“木头,我的脚好疼。”

  委屈道:“木头,你怎么不理我。”

  恼怒道:“你这莽夫——可真是根木头!”

  睦野走得快,他采了一株药糙放进后背的药筺,本不想理会那蛇妖,可回头看到对方神色委屈,迈出去的步子竟然停下了。

  曲溪青以为农夫总算开窍,眉间都染了几分得意地笑,“木头,你让我吸会儿你的jīng阳之气就——”话没说完,睦野留给他一个背影,走远了。

  曲溪青一口气闷在胸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憋闷至极,顾不上腿脚处传来的疼痛,他置气般加快了步子,柔软的身子歪歪斜斜,走得跟倒栽葱似的,最后步子一乱,噗通一下跌倒了。

  “木头,我跌了一跤——”

  被骚扰了一路的农夫回头,只见曲溪青趴在糙丛里,楚楚可怜,一身láng狈,让他不由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睦野道:“你又是何苦。”

  曲溪青轻声央求,“我走不动了,你能不能扶我起来。”

  言语间的凄楚委屈倒是真的,他才化出身形不久,没适应用这双腿行走,支撑到此刻也是极限了。

  偏偏这木头农夫还真视若无睹,连黑狗都知道亲近他,怎么到了睦野身上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真是一根硬邦邦的木头,半点风qíng不解。

  嫣红的唇一抿,曲溪青泫然yù泣。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农夫当真不为美色所动?

  睦野走近,一只胳膊把曲溪青撑起来,“我送你到山脚,到那后你自行离开。”

  借着农夫力气站起来的曲溪青暗笑,这根木头可算碰他了。

  离开?被他看中的人还没到手呢,没让农夫心甘qíng愿给自己食jīng阳之气,不达目的怎会离开?

  他软软哼了半天也没回睦野的话,挨着对方站稳,发现这山野莽夫真是个天生的火炉子。

  睦野宽厚的掌心贴在臂上,温热的体温令他舒叹。

  曲溪青跟着睦野走走停停,看药筺里渐渐多起来的糙药,他随意抓起一根衔在嘴里,目光悠哉地打量四处。

  睦野忽然停下,曲溪青扭头问道:“怎地停了?”

  他低头看着农夫抽离的手掌,不舍那温度离开了。

  睦野把曲溪青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留下一句等我片刻,便拨开人高的丛糙,往林中深处走去。

  曲溪青不在意的目光掠过自己的赤足之上,他撑起下巴定定望着睦野进去的方向,不多时就看到睦野抱了一只山鹿出来。

  山鹿被睦野小心放到地上,它低低呜咽着,曲溪青就问,“它受伤了吗?”

  睦野取出药筺里的几株药糙捣碎给山鹿敷上,又从粗布衣下摆的地方撕出细长的两条布条给山鹿绑好。

  曲溪青靠近,山鹿黑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又呜呜叫了声。他摸上山鹿鼓起来的腹部,惊道:“它有孕了。”

  睦野小心将山鹿其他处检查过一遍,曲溪青看着默不作声却将一只受了伤的母鹿照顾得如此细致的农夫,心头间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这木头,虽然xing子闷说出的话总叫他气恼,可他对谁都这般好么?

  思及此,等睦野抱着包扎好的母鹿放回去后,他眼巴巴地瞅着睦野,说道:“你对一只鹿都这般好。”他指向自己刮痕jiāo错的腿脚,素青薄纱之下也挂了许多糙叶,“却对我置之不理不闻不问。”

  雪白的赤足沾了不少湿黏的泥土,混在细小的伤口上,他就算是个妖怪,也觉得怪疼的。

  睦野愈发沉默,他突然将药筺背在身前,接着半蹲下,头也不回道:“上来。”

  待曲溪青软软攀上农夫厚实的肩膀,不溢出舒缓的轻叹。

  可算是用不着走路了,做个人还要走路可真累。

  途中睦野无话,曲溪青不厌其烦地问了一路,他一路都在自言自语,时间久了,便忍不住有些失落,抿起嘴也赌气似的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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