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楠这话说得模糊其词，但对周围百姓来说，却是饭后闲谈，一个个叽叽喳喳开始讨论，兴致勃勃猜测其中内qíng。
黎耀楠正yù上轿，周府门内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慢着——”
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面色铁青走了出来，目光审视地看着黎耀楠，严厉道：“你就是今科探花？”
黎耀楠躬身行礼：“是。”
周御史言辞刻薄，目光轻蔑：“我周府书香传家，规矩甚严，探花郎乃侯府哥婿，以后最好少登门，犬子不敢高攀。”
黎耀楠目光一暗，御史的一张嘴巴，确实厉害，轻飘飘的几句话，立马转移话题反败为胜，不仅贬低了自己，还将他打压庶子的事qíng，撇得gāngān净净：“下官不敢，原是北威侯府李兄相邀，下官才应约而来，早知周大人不允，下官定不会鲁莽行事。”
周御史虎目圆睁，冷笑道：“早听闻探花郎口齿伶俐，今日一见果真不假。”他骂黎耀楠是侯府哥婿，黎耀楠却回他攀权富贵，不仅淡化了他哥婿的身份，还将自己的含义扭曲成看不上景阳侯府，否则为何又愿意同北威侯府相jiāo。
黎耀楠拱手行礼，谦虚道：“御史大人谬赞，下官口齿，比不上御史大人之万一。”
“我周家的事，轮不到外人cha言，探花郎既然要看犬子，还请做个了断，犬子顽劣，高攀不上。”周御史说完，转身就走，话中却允了黎耀楠进府探望。
“下官谨记。”黎耀楠颇为诧异，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易松口，转头看了眼周围百姓，黎耀楠心中立时明了，这会儿是在周府门前，无论怎样争辩，丢人的只会是周家，周御史看起来是一位聪明人，为何对待子嗣方面……
黎耀楠心中不解，还没等他想明白，下人已经将他带到文景院，空dàngdàng的院子，看起来像是没人打扫，环境竟比自己当初在黎府还不如。
周潜面容消瘦，神色忧郁，怔怔地站在一颗桃花树下，身体似乎并无大碍，若不是早听李明章提起，只看他此时的模样，丝毫不像挨过打，不过话又说回来，会试距今大半个月，再重的伤恐怕也养得差不多。
听见院外有人来，周潜没有回头的意思，整个人看起来很颓废，愣愣地看着前方发呆，眉宇间竟有几分了无生趣的漠然。
黎耀楠吃了一惊，周潜如今比他也才大一岁，怎么看这模样，竟像是想出家了一样。
“周兄。”黎耀楠唤了一声。
周潜身子一震，似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猛地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试探道：“黎兄？”
黎耀楠含笑上前，打趣道：“要见周兄一面，当真不易。”
周潜容色黯然，勉qiáng扯出一个笑容：“黎兄有心了。”
黎耀楠轻轻一笑，说道：“李兄不能过来，他让我跟你道声抱歉。”
周潜点点头，忧郁的脸上闪过一抹担忧：“有劳黎兄。”
黎耀楠挑眉一笑：“今日你怎如此客气。”他不会同qíng周潜，也不会可怜他，当初自己的处境，跟周潜一般无二，同qíng、可怜等qíng绪，却是将周潜看低了。
周潜听了他这话，不由得苦笑一声，不得不说，黎耀楠一如往常的态度，让他心里好过许多，拱手道：“还没恭喜黎兄高中探花。”
黎耀楠鼻子一嗤，笑道：“周兄客气，李兄可是状元郎，我这探花还差得远。”前提是忽略李明章难看的脸色，黎耀楠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想八卦了，这事当着李明章不好问，面对周潜却没那么多顾虑。
果不其然，周潜面色一暗，声音变得低沉，更有几分愤世嫉俗：“恐怕这个状元郎，根本不是文渊想要。”
文渊，也就是李明章的字。
“噢？”黎耀楠挑了挑眉：“此话何解？”
周潜深思了一会儿，想了想，觉得这事黎兄早晚会知道，于是也gān脆不隐瞒，淡淡道：“文渊将要被招为驸马。”
“啊？”黎耀楠真正错愕了，要知道大晋朝的驸马，没有涉政的权利，李兄倘若真被招为驸马，这辈子的前途，也就是一个三品闲职。
周潜冷笑了一声，声音淡漠得听不出任何qíng感，继续说道：“这是北威侯府的决定，文渊根本反抗不得，就跟……”我一样，这三个字没说出口。